天行有道 作品

第203章 蜡油(第2页)

 她自认为乾隆是个脸皮堪比城墙厚的人,若真是思念,怎可能表达不出?何况这人文采虽有限,写几句肉麻兮兮的情诗还是有本领的,他给孝贤皇后、慧贤皇贵妃不是都写过么?

 庆贵妃哂道:“你没发现那些都是悼亡诗?等哪日你西去了,万岁爷留给你也不会少的。”

 郁宛忙往地上啐了两口,“呸呸呸,不许咒我!我可得长命百岁呢。”

 谁稀罕乾隆悼念?好死不如赖活,那么廉价的爱情谁爱要就拿去。

 庆贵妃似笑非笑,“那你就打算放着不管了?我看万岁爷等着你回信呢。”

 郁宛:……

 爱情与面包不能兼得,但她想要面包,就只能用爱情来换。

 谁叫皇帝就喜欢这样矫揉做作的把戏,那她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郁宛便仿着乾隆句式,也当记日记似的把生活琐碎娓娓道来,当然是避重就轻,少提些那拉氏怎么发丧的,着重在还活着的人身上——如太后、永琪、永璇、永瑆、永璂还有诺敏这些人。

 因库房里的灯油尽拿去佛前供奉海灯了,如今永和宫悉数换成了白蜡制的烛台,虽然方便,稍不留神却容易出错。

 郁宛挥毫疾书时不小心将蜡油倾在字纸上,哪怕干涸后剥去,依旧留下半透明的斑点状痕迹,看着十分不美观。

 新燕道:“奴婢帮娘娘换一张吧?”

 郁宛摆手,她哪有许多闲工夫,每日又得料理那拉氏的后事,又得给太后延医问药,还得关心诺敏两口子的感情进展,她纵有八只手都忙不过来!还陪乾隆玩这种幼稚游戏。

 将就些吧,郁宛潦草地将字纸一折,让新燕送去驿馆给信使。

 原以为皇帝多少有点恼火,甚至一气之下断绝书信往来,哪知寄回来的不减反增,乾隆嘘寒问暖,还更多了些殷勤备至。

 郁宛:……这人莫不是被pua了?

 她反正我行我素,那样珍贵的信纸,造价也是不菲呢,用多了还污染环境。

 对于她所提出的问题,乾隆没正面回答,只道原定十月十三日的婚礼如期推迟,博尔济吉特一家若有何难处,只管同礼部磋商。

 君无戏言,取消自是不可能取消的。

 郁宛松了口气,看来皇帝没有迁怒诺敏的意思,倒也是,怎么看博尔济吉特一家都是无辜之人,何况还牵系着蒙古呢。

 郁宛心头大畅,回信自然而然也亲切许多,许是激动过头,蜡烛一下子倾倒在桌面上,还好不曾起火,可整叠的信纸已被弄得污糟不堪了。

 最后郁宛只能潦草写下几行字,无非什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之类。

 她捏捏腰际,确实瘦了不少,当然是累瘦的,服丧期间也不能大鱼大肉,难怪新燕都说她苗条了。

 此信去后,木兰那边再未有回话,郁宛也就撂开不管,看来皇帝是已经厌倦了,如此甚好,省得她还得费心摘抄好词好句,脑子都不够用了。

 原定十月颁金节前御驾回銮,郁宛却在重阳就见到风尘仆仆的皇帝一行,来接驾时不禁笑道:“万岁爷真真行事飘忽不定,还以为您会多留一月呢。”

 舒妃撇撇嘴,“谁叫贵妃娘娘思君情切,眼泪都湿透纸背了,万岁爷可不得快马加鞭赶回么?”

 狐媚子就是狐媚子,隔着千里地都不忘勾引人,瞧把她厉害的!

 郁宛莫名其妙,什么眼泪,她连葬礼上都忙得没工夫哭,哪还有空管别的?

 忽然想起那些被蜡油浸透的信纸,郁宛恍然大悟。

 再看对面就有点心虚,忙打着哈哈敷衍过去,难道要她现在跳出来承认误会么?岂非浪费感情,还是将错就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