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落雪 作品

第 440 章 第 440 章(第2页)

  薛柔回神,含笑摇摇头:“并无,只是头一次看到医术如此好的女大夫,着实吃惊。”

  皇帝笑着说道:“何止是医术极好的女大夫?应该说,是医术极好的大夫!萧大夫的医术,便是与男子相比,也是极好的。”

  一边说话,他的目光一边在萧遥和薛柔身上掠过,不免在心中感叹,萧大夫的容色之盛。

  萧遥笑了笑,目光从薛柔脸上淡淡掠过。

  薛柔顿时有些不自在,那日说了萧遥坏话,被萧遥听到,她也是知道的。

  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身份卑微左脚又跛了的萧遥本来就配不上出自尚书府又是状元郎的韩半阙。

  然而心中虽然认为自己没错,但被萧遥这样看一眼,她还是感觉到了尴尬。

  萧遥给皇帝诊脉完,便去给祁公子诊脉。

  即使养了几日,祁公子的身体还是极差,萧遥一边给他扎针一边道:“你以后再受这样的伤,也不必想休养的事了,做好英年早逝的心理准备。”

  祁公子说道:“我父皇遇袭,我肯定要上去保护他的。再者,受什么样的伤,由不得我,怪只怪我这身份。即使无缘登上大宝,可一日是太子,便一日遭人忌讳。”

  萧遥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只道:“反正你心里有数就是了。”一顿又道,“既你无缘登上皇位,为何不请辞太子?”

  祁公子道:“请辞过不止一次,可是,父皇不肯。我母后是元后,我父皇待她情深义重,这些年来不曾立后,便是因为记挂着我母后。”

  萧遥看向他,见他说这话时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她心中叹息一声,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四处的太监宫娥,没有再说什么。

  在深宫之中,父子不像父子,彼此猜忌,彼此防备,又彼此欺骗。

  这时祁公子抬眸看向萧遥:“不管我是什么人,我对你的心意始终不变,你可愿意?”

  萧遥摇摇头:“抱歉,我不愿意。”

  祁公子面上露出失落之色,他抿了抿薄唇,只是拿深邃的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

  可是萧遥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皇帝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听小太监将祁公子与萧遥的对话一一说出来。

  半晌,他才叹息一声,说道:“阿婉啊阿婉,太子都知道的事,你为何不信?”

  张公公垂手立在一旁,没有说话。

  皇帝叹息一阵,忽然又问:“太子心悦萧大夫一事,你以为如何?”

  张公公笑道:“奴才不懂这些情啊爱啊之类的事,不过,却看得出太子是真心的。”

  皇帝默然。

  他也能看得出来。

  太子是个冷情的人,可是待萧大夫却是不同的,也不必找什么例子,只看他看萧大夫的眼神便知他的心意。

  又过了一会儿,皇帝缓缓开口:“多年不肯娶妻,如今却想娶一个医女,这医女还是跛的。你道,他是为美色所惑,还是情系于一人?”

  张公公道:“奴才以为,太子是情系萧大夫。若说美人,萧大夫的确够美,可太子似乎不是为美色所惑之人。”

  皇帝点了点头,很快转移了话题:“老三那里,如今是什么情况?”

  张公公道:“三殿下安心养伤。”

  三皇子的确在安心养伤,经过这么多天,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皇帝遇刺,还身受重伤几欲驾崩,显然要查幕后的黑手的,他此时须谨言慎行,免得招来猜忌。

  几日后,三皇子脸颊上的伤疤已经开始结痂,三皇子在太医帮忙搽药时,特地坐到铜镜前,看自己脸上的伤。

  当看到一条异常狰狞的伤疤时,二皇子到底没忍住,砸了铜镜。

  不过,他很快压下心中的暴戾,命人收拾,又让太医给自己上药。

  之后他的心情变得极其恶劣。

  晚间用膳后,他去探望病中的皇帝,听闻皇帝和祁公子的伤势好转得很快,马上笑着恭喜,恭喜了几句,又用委屈的语气说道:“父皇,儿臣的脸留了伤疤,儿臣想请萧大夫好生治一治。”

  皇帝点点头:“的确可以治一治,脸上留了疤,到底不好看。”

  二皇子便仗着这口谕,去找萧遥想办法治自己脸上的伤疤。

  萧遥是真没办法,这样重的伤,想要彻底不留疤,那是异想天开,因此对三皇子道:

  “民女委实无法将疤痕完全去掉,这些日子在研制一种减淡伤疤的药膏,很快好了,到时三殿下坚持搽脸,想必能略略减淡一些伤疤的。”

  三皇子要的不是减淡,他要的是完全没有伤疤。

  因此听了萧遥这话,似笑非笑地道:“我与太子大哥关系莫逆,还请萧大夫用心一些。”

  萧遥听出,他是认为自己并没有尽力医治他,当下沉下俏脸:“三殿下,什么关系不关系的我不管,但是我一旦给人治病,那必然是倾尽全力的。你这般怀疑,我往后是不敢插手你的病情了。”

  这是她为医者的医德,像先前,即使她要借皇帝的手坑姚家,可也并不曾故意不治祁公子,而是施针之后需要通气,暂时不能用药,但白芨的确缺了,也的确很需要,只是需要的时间,比她说出的时间迟一些而已。

  三皇子没料到萧遥还给自己脸色瞧,当即赔罪道:“是我说错了话,还请萧大夫莫怪。”

  萧遥站起身:“三皇子心里既有了怀疑,从此以后,怕都是要多疑的。横竖你脸上的伤疤我治不了,往后便换人罢。”

  说完不理会三皇子的脸色,福了福身,转身出去。

  三皇子的脸色瞬间黑得像墨一般。

  姚氏在旁看见,想到自家与萧遥的仇怨,便道:“这萧大夫好大的架子,殿下就不该太过体恤她,该叫人拿她治罪才是。”

  三皇子冷冷地看向她:“父皇还等着她治病,我如何能治她的罪?”

  姚氏吃了个钉子,半晌不敢再说。

  三皇子虽然这么说,可心里还是记恨的。

  他觉得,自己只是说了一句话,萧遥就撂挑子不干了,似乎早等着他质疑,然后光明正大地拒绝医治自己。

  萧遥从三皇子那处出来,刚走到皇帝居所跟前,便遇见了薛柔。

  薛柔见了萧遥,便笑着对身后的宫女道:“去请萧大夫过来说话。”

  萧遥受了宫女邀请,走到薛柔跟前,问道:“不知娘娘寻我可是有事?”

  薛柔说道:“听闻萧大夫在给三皇子医治脸上的伤疤,由此可知,萧大夫懂得祛疤护肤。本宫也想拜托萧大夫做一些护肤的药膏,不知萧大夫可愿意?”

  萧遥说道:“我过去并不曾做过这类药膏,便是祛疤的药,也是这几日才研究,恐怕做不出药膏来。”

  薛柔听了柔声道:“既如此,萧大夫今儿开始研究也是可以的。”

  萧遥道:“最近没空,短期内都不会研究。”

  薛柔身旁的宫女马上呵斥,薛柔阻止了宫女,峨眉轻蹙,看向萧遥:“萧大夫可是不愿意为我研制膏药?”

  萧遥点头:“是。”

  薛柔一噎,瞬间忘了说话。

  薛柔身边的宫女马上出声呵斥,指责萧遥胆大包天。

  萧遥看也没看她,冲薛柔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

  薛柔看着萧遥离去的背影,差点没把手帕给揉碎了。

  她以为,萧遥是医女,无论如何,都要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不想居然敢不搭理自己。

  宫女在旁恨得牙痒痒的,说道:“娘娘,这萧大夫对娘娘不敬,一定要请皇上重重责罚于她!”

  薛柔没说话,目光却冷下来。

  当晚,薛柔在陪皇帝吃饭,寻思着该如何开口,在皇帝跟前说说萧遥的不好。

  不过因为不曾找到立于不败的理由,她斟酌许久都没有开口。

  这时三皇子来了,他请过安又陪皇帝说了一会儿话,提及自己脸上的伤疤,便对皇帝说道:“父皇,我得罪了萧大夫,萧大夫不肯帮我治病了。太子大哥与萧大夫是好友,你可要帮儿臣跟太子大哥说一声,让他劝一劝萧大夫啊。”

  薛柔在旁听得目瞪口呆。

  感情萧大夫不仅给她脸色看,还给三皇子脸色看?

  真真胆大包天!

  皇帝听了三皇子的话,眸色晦暗难明,温和地说道:“太子是你大哥,你去跟太子说一声就是。”

  三皇子笑道:“儿臣这不是担心太子不肯帮儿臣说话么,再说,父皇说的话,比儿臣说的话好使。”

  皇帝听了,笑了笑,说道:“是么?”

  三皇子马上说是。

  告退之后,三皇子想起自己说的话,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只是不知为何,父皇的神色却显得颇为奇怪。

  三皇子离开后,薛柔柔声对皇帝道:“这萧大夫真有个性,臣妾原以为,她只是对臣妾有性格呢,不想对三皇子也是一般。”

  皇帝正在埋头沉思,闻言抬眸看向薛柔:“哦?难不成萧大夫也让爱妃难受了?”

  薛柔以不经意的口吻说出萧遥先前对自己的轻慢,说完了,又笑道:“或许臣妾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萧大夫也说不定。”

  她身旁的宫女用开玩笑的口吻笑道:“哪儿是娘娘得罪了萧大夫呀,分明是萧大夫不知为何,似乎格外不喜我们娘娘。我们娘娘问她,是否不愿意制作药膏,她直接就说是。”

  皇帝听了点点头,正想说什么,外头忽然有人来报,说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皇帝挥挥手,让薛柔与宫女都离开,才让张公公将人召进来。

  这次来的,除了韩半阙,还有皇帝的心腹,两人这次汇报的,是关于遇刺这事的调查结果。

  姚氏打听到萧遥似乎与三皇子撕破脸了,心里焦急之余,又有几分欣喜。

  她担心萧遥针对自己娘家人,如今三皇子与自己站在同一条船上,倒让她觉得安心许多。

  她觉得有必要与娘家人分享一下这好消息,因此跟三皇子请示,说要去见一见自己娘家人。

  三皇子想着皇帝十分看重京中的姚家人,此处的姚家人虽是本家,但到底是姚家人,打好关系也好,当即点头,让姚氏去见姚家人。

  姚氏见了姚太太,马上将萧遥与三皇子闹翻一事说出。

  姚太太听了,脸上露出喜色:“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又忍不住埋汰萧遥,“一个大夫而已,难不成被捧几句,便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居然连三殿下也敢拒绝!”

  姚氏听了笑道:“她不过医女出身,肤浅得很,哪里知道轻重?”

  母女俩埋汰了萧遥一会儿,姚氏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姚氏一走,姚太太便将这件喜事分享给家里人。

  姚老爷笑道:“这下好了,也不必我们出手,三殿下自然会弄死她。”

  姚二老爷面上带着惋惜之意:“可惜,若是早些弄死她……”

  话音刚落,门忽然被推开,紧接着进来一群身穿铠甲显得凶神恶煞的兵丁。

  这些兵丁进来之后,什么话也不说,也不分男女,拿下便马上绑住。

  姚家人惊呆了,反应过来一边挣扎一边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姚家人,自己家与三皇子殿下有亲,又说自家与京城姚家是同族。

  然而那些兵丁压根不理会他们,绑住了,堵上嘴带了出去。

  三皇子被带到皇帝跟前时,人还是懵逼的。

  看到姚家人被困住,堵住了嘴,当下以为是他们连累了自己,连忙跪下喊冤。

  皇帝坐在床榻上,冷冷地看着他:“由你负责的卫队,正好被人调虎离山,这真是巧合。太子为朕挡箭,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又正好却一味叫白芨的药。而这白芨的药,被姚家卡住了,送不到平安堂手中。这期间,你的爱妾时常跑去找姚家人传话,姚家人惋惜只是卡了白芨,而不是弄死萧大夫。你倒是跟朕说说,你想做什么?”

  说到这里,声音一下子沉了下来,“是不是太想朕这皇位,嫌朕坐太久了?!”

  三皇子一脸懵逼,这都什么跟什么,他连忙喊冤,说自己并不知姚家人做的事。

  皇帝冷笑:“好一个你不知!”说完看向身旁的小太监,道:“将姚家说过的话,一一说给这逆子听!”

  旁边一个太监马上将姚家人说过的话一一说来。

  三皇子越听,脸色越白,听到最后,又气又恨,恨不得弄死姚家人。

  而姚家人呢,听到皇帝的人将自己曾说过的话一一复述,当即瘫软在地。

  皇帝斥责三皇子:“你这逆子,包藏祸心!你的所谓爱妾刚走,姚家人便一派惋惜,惋惜只是卡住了白芨,而不是杀萧大夫灭口,让朕与太子的伤无人可救!”

  三皇子大声喊冤枉:“父皇,冤枉啊,儿臣并不知道姚家人在想什么,儿臣只是因为伤了脸,怕留下疤痕,特地让姚氏回去跟姚家人打听萧大夫的医术!”

  姚家人这时也想起喊冤了,不住地挣扎。

  可是他们的嘴都被堵住了,只能呜呜咽咽地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帝冷笑:“若非你有不臣之心,姚家人如何敢如此大胆,作此妄想?”说完又将一叠文书扔到三皇子脸上,“若那些不足以说明你的野心,这些呢?”

  三皇子低下头一看,正是自己与一些大臣暗中来往的书信。

  因为需要投名状,因此一些书信写得颇为直白。

  除此之外,还有他与地方官员从江南富庶之地大肆敛财的证据。

  三皇子看到这些,冷汗流得如同小溪。

  姚家人看到三皇子这样子,如何不知道大势已去,本就瘫软在地的身体,更是软得坐不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