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不是瓢 作品

第一百零五章 传法临水宫

    却说薛振锷一觉醒来神识饱满,洗漱一番提着寒月剑推门而出。本以为临水宫一如往日,只待自己修行过后才会有弟子开门。

    不想,薛振锷提着剑刚到戏台前,便见大门从外推开。一众闾山弟子身着红色法袍,神情肃穆涌入临水宫。

    薛振锷心中惊奇,忍不住问道:“今日怎地这般早?”

    那熟识的丁法安说道:“道长,今日师父要开坛做法,可不能耽搁了时辰。”

    “原来如此。”

    薛振锷刚练过桩功,转头便见陈六郎已然身穿法袍伫立大殿之前。

    一干弟子排列其身前,陈六郎操着一口闵地方言训斥一通,随即领着一干弟子进得大殿,给三位夫人上了香,随即又给乩童丁法安装扮起来。

    过得小半个时辰,一干闾山法师出得正殿,薛振锷顿时看了个稀奇。但见其余人等还算寻常,只那丁法安赤膊上身,脸戴傩面,身后吹吹打打,丁法安领头先行,其举手投足却好似在模彷勐虎。

    陈六郎给了薛振锷一个颜色,薛振锷便知这是要去黄家开坛做法了。当即也没了练剑的心思,提着寒月剑悄然缀在其后,与一名胡法良的弟子并肩而行。

    出得临水宫,过了桥,远处城池遥遥在望。薛振锷忍不住问道:“丁法安扮得是甚?”

    胡法良道:“道长此言实在……丁法安请的是虎爷上身。”

    闵地传言中,虎爷公本是土地、城皇的坐骑,到了如今演变成诸神坐骑,传闻其有保境安民、驱邪灭煞之能。

    一行人等吹吹打打,路遇乡民无不退在路旁,有虔诚者径直跪地祈求,叩首不已。

    薛振锷心中暗忖,闾山一脉在闵地影响之大,远甚道门。恐怕能跟和尚们掰一掰手腕了。

    一行人等过城门而不入,径直转向城东,山坳中有一村落,黄家祖宅在此,黄老爷幼子丧事自然也在此处办理。薛振锷行在山路上四下观望,但见西面便是翠屏湖,周遭山峦环绕,粗略观望倒是风水颇佳。

    到得黄家宅邸,当即有管家引得一行人入内。黄老爷出得二门迎接,寒暄一番倒是极为恭谨。

    薛振锷混迹其中听其言才知,这黄老爷早年中得举人,其后做得封疆大吏幕僚,年过四旬才返乡置办下家业。

    其家中五子两女,幼子年方十五,平素极为顽劣,游手好闲,尤喜呼朋唤友惹是生非。

    前两日这纨绔子与一干闲汉下乡游玩,于一溪畔觅得一渔家女。这纨绔子当即领着闲汉上前纠缠,渔家女被逼无奈,径直跳水而走。

    生在闵地,哪个汉子不会水性?黄家纨绔被闲汉言语激了一番,当即跳水追逐。不成想,追将出去十余丈,那黄家子陡然溺水。

    岸上闲汉起先以为黄家子只是在顽笑,过得片刻见溪水中不断冒泡,始终不见人影,这才纷纷下水救人。待一干人等将黄家子拖将上来,那黄家子腹胀如怀胎十月,人却是早就没了生机。

    闲汉当即哄散大半,余下几个有良心的,一面看着黄家子尸身,一面打发人去黄家报信。待黄家来人,早已过去半日,那黄家子是死得不能再死。

    若只是这般也就罢了,待黄家事后打听,却始终扫听不见那渔家女是何人家女子,更有传言,说黄家子必是给水鬼做了替身。

    黄老爷晚年白发人送黑发人,早已失了方寸。其长子安排诸般事宜,又派遣管家去了临水宫,这才有了这一行。

    宅邸之中早已置办起了灵堂,黄家幼子尚未成亲,几位兄长便让家中孩儿代为披麻戴孝,于灵堂之中答礼。

    那黄老爷言谈一番,便被仆役扶着回了内宅。其长子上前说道:“法师,我幼弟横死,未知是不是被水鬼害了,还请法师移步一观。”

    “好说。”

    陈六郎领着丁法安入得灵堂,薛振锷心中好奇,悄然缀在其后。黄家闹不清薛振锷身份,倒也不曾阻拦。

    棺木停在灵堂正中,棺材板还不曾盖上,内中少年换了寿衣,脸色青白,隐约有些脱相。

    薛振锷凝神观望,却瞧不出所以然。人身死之后魂飞魄散,想要查出死因又哪里是那般容易?

    咦?

    薛振锷目光锁定尸身右脚踝,但见其上有些许阴煞缠绕。传言多缪言,此番倒是说中了,这黄家子还真是被水鬼给害了。

    陈六郎上前观望一番,随即看向丁法安,后者带着傩面左右跳跃,上前观望一番旋即回身附耳低语。

    薛振锷隐约瞥得,一股气机缠绕丁法安,想来便是那虎爷公了。

    陈六郎点头道:“却是被水鬼害了。那水鬼害了人,从此脱身水底,刻下也不知跑到了何处。还有,五郎尸身沾染煞气,须得防着化僵。”

    黄家长子顿时拱手道:“万事全凭法师做主,事后我家必有簿仪奉上。”

    陈六郎摆摆手,浑不在意。

    当即吩咐诸弟子准备法坛,又让黄家人通知村中百姓,入夜后关门闭户,不可外出观望。

    午初时,法坛摆下,薛振锷看得瞠目结舌。除去作法坛的八仙桌,一旁还架起刀山一座,也不知陈六郎闹甚地名堂。

    到了时辰,陈六郎开坛。点香供奉,烧了奉表,口中将闾山诸神念叨一遍,随即脚踏罡步行起科仪。待科仪过后,更是脱了草鞋,赤脚攀爬刀山。

    亏得陈六郎功力深厚,下得刀山毫发无损。听周遭闾山弟子言,有闾山法师开坛,下刀山必浑身是血。

    薛振锷凝神观望,但见陈六郎周身气血刻下充盈至极,其咬破食指,以血画符一道,转身进得灵堂将符贴在尸身额头。

    充盈气血本就可知阴煞,再有符咒之能,薛振锷分明瞧见尸身附着阴煞顿时被消融得只余少许。

    薛振锷心道,今日算是开了眼。都言闾山法凶厉,只攻不守,斗将起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而今亲见,果然如此!

    可惜闾山法本就是巫术,拔除邪煞走得是以毒攻毒的路子,如此,这邪煞又哪里能拔除干净?

    薛振锷心中好奇,这闾山法有何后续手段。

    做法过后,黄家备下酒席招待。临水宫众人也不客气,待吃饱喝足,陈六郎安排两名弟子留下看护灵堂,自己则带着黄家人寻安葬之地。

    转眼入夜,村中只余鸡犬声,家家关门闭户,偌大村落再无一个人影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