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不是瓢 作品

第九十九章 红头法师斗山君

    薛振锷听得猎户之言,心中极为好奇,说道:“老丈,那山君可是老虎?”

    老丈连连摆手:“山君便是山君,我等凡俗哪里见过山君本相?”

    这却是奇了,山君不食人命,反倒勒索过往商贾,只求粳米一石。若山君是老虎,莫非这老虎信佛茹素不成?

    薛振锷稽首笑道:“如此,多谢老丈。在下在此歇歇脚,会同过往商贾一并过了山林便是。”

    老丈欲言又止,到底没再劝说,提着猎得两只兔子走了。

    所谓听人劝、吃饱饭,薛振锷修行三年有余,碍于丹田气海有漏,而今不过初入炼精化炁,术法不过习得几样,剑术比之江湖人物强些有限,若真遭遇大妖,仗着小挪移术打不过倒是可以逃之夭夭。

    可如此一来,哪里还探得那山君底细。与其如此,莫不如会同过往行人,舍了一石粳米,瞧一瞧那山君底细。

    等不多时,自西面官道来了一行人等,车马俱全,前头更有几名镖师开道。瞧其中马车,似有女卷在其中。

    那几名镖师瞥见道左站立的薛振锷,顿时刀枪出鞘,领头之人上前喝问:“兀那汉子作甚地?”

    薛振锷略略抬头,露出斗笠下面容,稽首笑道:“慈悲。小道薛振锷游历四方,经人提醒,言前方山林有山君作祟,不得已才等候道左,不知诸位居士可否容小道同行?”

    领头汉子撇嘴道:“道士?既是道士,自会术法,怎还会畏那山君?”

    有老成镖师呵斥道:“莫要胡说!山君神通广大,岂是寻常道人能制?小道长请了,我等乃福成镖局镖师,此行受黄员外雇请……道长能否同行,这却要问过黄员外了。”

    “还请这位居士劳烦引见。”

    老成镖师点出一名镖师去后方禀告,不片刻便回复道:“黄员外心善,说小道长跟在其间便是。只是此行女卷颇多,却不好让道长乘坐车架了。”

    “黄员外客气了,小道能随行便好。”

    一行人等继续前行,薛振锷随在队伍前列,倒是与几名镖师相谈甚欢。

    想谈中才得知,此地靠近延平府,一路还算太平。待过了九峰山,往福州方向可就没这般太平了。村寨平素务农,青黄不接时全村顿时化作剪径强人,呼啸山林。

    这福成镖局在福建名头不小,各方村寨多少给些薄面。遇到面熟的,舍些银钱便会放行。真遇到不开眼的,这八名镖师可不是庸手,寻常宵小绝非敌手。

    也唯有山君轻易招惹不得。说也奇怪,这山君自五年前突然冒出来,不食人,不受邪牲,不耐淫祀,凡过路者只消粳米一石,不拘一行多少人,一石米保管放行。

    有闾山法师前来降服,却被那山君打得狼狈奔逃。有好事者径直去古田去请红头法师,奈何红头法师言山君恶行不显,不愿降服。这山君便就此落户九峰山左近,算算至今已经五年。

    这却是奇了,甚地妖物竟在此地开设钞关,做起了官府勾当。

    行不多时,前方官道转窄,两侧山岭高耸。领头镖师突地一举手,一行人等顿时停将下来。

    当下两名镖师抬着硕大麻袋奔赴山林边缘,此处有一巨石,一丈见方。两名镖师将麻袋丢在巨石上,出刀破开麻袋,顿时粳米汩汩涌出。

    当下又有镖师上前奉香三柱,口中念念有词:“山君在上,小人等供奉粳米一石,求山君开恩放行。若此行无恙,回程之时必奉粳米一石。”

    奉了香,几名镖师略略等候,提刀警惕四周。过得半晌,老成镖师道:“山君收了供奉,我等继续前行。”

    薛振锷跟在几名镖师身侧,凝神看向山林。林木重重,遮挡视线,但见其间有活物穿梭。可惜视线受阻,却又看不分明。只是那山君通体黝黑,想来不是老虎。

    一行人等复又启程,行不多远,薛振锷停下脚步若有所思。那老成镖师道:“兀那道人,怎地停将下来?”

    薛振锷笑道:“既已过了关口,小道便在此地休憩一番,相逢既是缘,贫道祝众居士福寿绵延。”

    有镖师道:“你这道士好不晓事,若要歇息赶上半日路,在镇子里歇息岂不更好?荒山野岭的,歇息个甚!”

    那老成镖师出手拦下出口不逊的镖师,看薛振锷年岁不过十六、七,身后背负长剑,且神京口音颇重。这般年岁独自游历,岂能没有真本事在身?说不得就是一方高道。

    “既如此,那我等与道长便在此处分别,道长保重。”

    “慈悲,诸位居士保重。”

    车辚辚,镖师护着黄家人继续东行。有绿呢马车路过薛振锷身侧,车窗帘子掀开,露出半张脸来,以帕遮面怯生生的瞥了薛振锷一眼。薛振锷却戴着斗笠,那小娘甚地都没瞧见。

    转而,车内便有呵斥声传来,想来定是家中长辈训斥了那小娘。

    待一行车马走远,薛振锷解下背负长剑,提在左手疾行几步,纵身便上了树冠。

    方才过路之时便感知到术法气机,偏肉眼四处找寻不见,说不得便是道人盯上了那山君,在此地开坛设法捉拿那山君。

    右手掐诀,默念法咒,薛振锷使了个藏身咒,停在树冠眺望远处山林。这藏身咒并非隐藏身形,而是隐藏神魂、气机,如此与周遭浑然一体,不易被敌所察。

    视线之中,一硕大巨物从山林中晃晃荡荡缓行而出,纵身跳在巨石之上,鼻子一拱哼哼有声,将那粳米大口吞咽起来。

    薛振锷眨眨眼,不意那山君竟是硕大野猪。看那野猪,肩高三尺有余,体长近七尺,浑身腱子肉,两颗獠牙闪烁寒芒。保守估计,这野猪起码也得五百斤开外!

    生得这般大,也不知长了多少年,难怪这般胆大,敢在此处设卡收税。

    突有气机自西南而来,薛振锷立刻调转视线,凝神观望,便见林中有一红衣人影。

    上身绿袄,下身紫裙,头扎红巾,一手铃刀,一手金玲,脚踏罡步,口中好似念念有词。薛振锷虽看不分明,却分明感知周遭有阴煞之炁汇聚。

    不片刻,那法师法事作罢,返身提着铃刀、金玲直奔那野猪精而去。

    或是同样使了类似藏身咒之类的术法,野猪精毫无所觉,待那红巾法师靠近十步之内,那野猪精才陡然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