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玄洒然一笑，砰的一声，魂魄就自爆了。


他的自爆动静不大，那枚龙鳞古玉符轻轻一震，就落入了贺平掌心。


这位泷家长老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他是个心性极高的人，几百年来也曾俯瞰四海，称雄于一方，没想到死的倒是如此干脆俐落。


贺平微微摇了摇头。


修行之道，长生之途，终归就是这么一回事。天地茫茫，道途就是那一线生机，所有人都想争渡过去，落个逍遥自在，这条道路注定了只能一人独行。


世间也唯有砥砺前行，不辞劳苦之人，才能够踩着血与火，脚下踏着累累白骨，攀上那登天之峰。


“聚凝返魂！魂兮归来！”


贺平单掌一抓。


轰隆！


这一个虚抓，他的掌心之中，似乎出现了一个漆黑无形的漩涡，泷玄残存的魂魄所化的气流，就纷纷投入他掌握的漩涡之中，最终，变成了一个发光的玉册。


这本翠绿色的玉册，就是泷玄的记忆，贺平翻看一遍，检查了一番泷玄的记忆。他也要确认，泷玄是不是事后给他埋个雷。


……


北境之地，穆青圣山。


这是被附近的铁勒人牧民长久以来视为神山的圣域，这座大山，最高的山峰高耸直刺入天穹，险峻之处高不可攀，飞鸟也无法飞过。


这座神山犹如一条弧形，西高东低，山势笔直，险要壮观，穆青圣山白天云雾缭绕，常年为冰雪覆盖。


泥都索国的国民也畏惧这座神山，认为它具备灵性，是诸神的圣地。


就连党项人、以及柔然诸部的巫师们也时常以口述的方式，持续传唱关于这座神山的口述长诗，有关瀚夏草原上穆青圣山的各种传说逸闻，几乎是说也说不完，唱也唱不尽。


穆青圣山中，有数百座种灵峰，其中有一座奇峰，孕育着一口月圣湖，这月圣湖是一片波光粼粼、湛蓝色的湖水。


月圣湖的湖水在修行界也有疗伤之效，只可惜这座奇峰和月圣湖都被秘法禁制封锁，外人也进不来这片秘境。


赢无寂赤着上半身，盘坐在湖水之中，他的体格健硕，强健的身体流动晶莹的光泽。


他的傀儡之躯上的损伤早就修复，正在闭目运功。赢无寂的体外，浮现着数种奇异的景物，缓缓的转动着，每一个都是一个小小的虚空世界，这些世界之中，有各种奇异的景物，有残破的陨星，还有朦胧的仙景，以及巨龙腾空，环绕在这个男人身边。


这是奇景与他的心神结合，映现出残留于漫长时光中的景象，对于此时的赢无寂来说，每多出一个虚空世界，就有一段久远前的记忆注入他的体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赢无寂睁开眼来，他的双目偶一开阖，便有奇光闪烁，那对幽深的眸子中就有六个细微的童孔不住的旋转，另有一点澹金色的光芒，时有时无，时隐时现，最终化成一个“柒”字。


他又眨了几下眼，勐然睁开，顿时一切异兆都消失不见，赢无寂的双眼也恢复了常态。


“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澹澹地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一阵轻笑，有人赤着脚，也不着履，踩着浅水走了过来。


只见这人每踩水走出一步，周围的光影就消失，变成了澹澹褪色的黄昏色调，周围的湖光美景也变得尘旧，就像是被封存进了一幅泛黄的画卷之中。


当人影走近后，才能看清那是一个青衣书生。


他大袖飘飘，超尘脱俗，嘴里叼着带梅花的小枝，赤足涉水而来。


只是走了几步，青衣书生就停了下来。


书生随手摘下不应季的梅花，簪花于帽上，显得格外的风雅。他又轻声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看来，你这次吃了一个不小的亏！


嗡……


只见一行文字从泛黄如纸的虚空中抽拉了出来，就如同是画外之音，又像是剧幕之外的旁白。


这诡异的景象非常突兀的浮现在现实之中，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化身为主宰万物的幕后之人，操弄着天地万物，将其化成一张剧幕，匪夷所思，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是穷极无聊，来嘲笑我的吗？”


赢无寂瞥了这人一眼。


他也看到了这诡异的景象，但是早就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任何突兀。


这对此人而言，实在是小把戏罢了。


也谈不上，不过是见你难得吃亏，觉得有些奇怪。


青衣书生微微歪了歪头，轻声一笑。


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传出，如同在演一场哑剧。


只是周围的景物，在书生身后渐渐变成了定格般的画面，就像是戏台子后面的幕布。


没想到我先前随意布下一子，倒能差点把你逼到绝境。


听到这里，赢无寂也皱紧了眉头。


“你，还有无忧生，到底在算计些什么？”


哦！那么，你认为“我们”在算计什么呢？


青衣书生挥了挥袖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一行文字横插了进来——


或者，我该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觉得“你”可以被排除在“我们”之外。


难不成你真的认为，自己不是无忧生？


那我问你，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