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煎带鱼 作品

第三百五十五章 冤家路窄

至于钱恩义的苦衷究竟是什么,马士图从始至终都未再言明。

 那时的华夏神州四处都被炮火侵蚀,带着这么一只队伍,从祖国的最北边走到最南边所要遇到的阻力可想而知。不过应了那句老话,叫“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手上的人马多虽然对应的开销也会成比增长,可在这种战火纷飞的年月,有了这么一大批人的保护,也不至于说会随随便便地丢了性命。

 人手多所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无非是钱,可对于现在的梁布泉而言,他最不缺的东西,恰好也是钱。

 出了大帅府,梁布泉就给这群士兵每个人都换了身衣服,另外还雇了几辆马车。毕竟此习行山高路远,兵卒们手里的枪械不能时时刻刻带在身上,需要有个差不多的地方安置。赶车的马夫让他给换成了自己人。在这方天地下,什么东西都披着张人皮,梁布泉先前实在叫人给坑得太狠了,旁人信不得,还不如让自己手底下的人辛苦点,大不了就是多吃一两个肘子的事。

 这其中路上遇了什么样的匪,水里碰见了什么样的鱼都不在话下。几个人一路向南兜兜转转地走了能有大半年,才算是到了广西境内。入了境以后,顶五色旗,戴大盖帽的军阀兵匪明显是增多了不少,守卡的士兵一个筛着一个往城里进,梁布泉早已司空见惯般地把银子给捏到了手里头。

 临出奉天府的时候,他就在帅府的钱庄里把兜里剩下的那些个金豆子给换成了民国时候的统一货币,一共是银元整整两箱,银角一箱,还余富下来三十两雪花白银。当年的银子不比今日,现在的银子是不值钱了,可换到古代,一两银子就足够个普普通通的三口之家活上整整一年。

 换来了这三十两纹银不是为了花的,从东北到广西一路上经过的卡口站点太多,过了小站可能十几个银元银角还能应付,可想是这种大城市的哨卡,没有二三十个银元别想让他们放行。银元搁在箱子里头实在太碍眼,万一再打点关系的时候叫那伙守卡的士官给瞧见,那过路费恐怕就不是几个银元能摆平的事了。

 可是文银元宝不一样,即便是货币起伏波动极大的民国年间,这些个银子也是绝无仅有的硬通货。一个哨卡,最多甩出一两银子,那守卡的士官就得屁颠屁颠地给你放行,有些个懂的来事的,知道这是来了个大财主,甚至还会专门古人在鞍前马后给你疏散交通,擦车喂马。

 常言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可半点不假。

 有钱了你就是爷,是他们的亲祖宗,没钱甭说是鬼了,你就连条狗都不如。

 车行半道就停了,梁布泉也知道这守卡的士官应该是检查到他们这个车队了,当即是掀开帘子从车后头翻了出去,陪着笑脸往那士官的手里头塞了一两银子:“爷,咱们是外省过来做买卖的……小小心意,您先收下。”

 守卡的是个黑不溜秋的小个子,甭看他个子小,看人的气势足有一丈二那么高,扬着个脑袋拿鼻孔看路,也不理梁布泉。

 反正你给我钱我就收着,而且是坚决也不藏着掖着,拿手掂了掂那银子的分量,一边摆弄着纹银,一边绕着马车算是走起来了:“做买卖的……打哪来啊?”

 梁布泉屁颠屁颠地跟在小黑子的后头,心说这家伙不好对付啊,一两银子都蒙不上他的眼睛?

 一摸兜,这兜里头还剩下不到十两纹银,十万大山近在咫尺,要是把钱都拿出来给他,倒也不是不可以。可就怕这小黑子是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主,给了他十两,他又要二十两。就只能是硬着头皮尝试着探他的口风:“军爷,咱都是打湖南那边过来的,车里边装的是咱拉的货,准备接着咱们的地界赚点小钱……等小民赚上钱了,一定忘不了军爷您的大恩大德。”

 “湖南来的?”

 小黑子打鼻孔里头哼了一声,用马鞭拨开头车里的帘子,立马就看见了里头码放整齐的几口大箱子,贾镜跟三两个粗麻短褐的男人稀稀拉拉地坐在响子上头,跟他的眼神对视,皆是客客气气地冲着他点了点头。

 小黑子就这么挑着门帘,歪着脑袋打量梁布泉:“听口音,你不像是湖南人啊?”

 梁布泉接着赔笑:“祖上是湖南人,但咱是在山东长大。现在到岁数了,早就认祖归宗了。湖南的山水好,货品还多,就想着回家里做点小本生意赚钱娶媳妇。”

 “小本生意?”

 小黑子看着手里头的一两纹银,邪笑着勾起了嘴角,“这一两银子你说那就拿……可不像是只做小本生意的人啊。”

 但凡守卡的卫兵,只要给了钱,从来都没有问得这么细的。梁布泉知道这回算是碰上了茬子,心里头猛得一沉:走到河边发现网破了,真他娘的晦气!这守卡的不是吃不饱的猪,是他娘的喂不熟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