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煎带鱼 作品

第一百二十七回 上身拔毒


 

“啥玩意?这几个人的眼珠子都没啦?”

杜老四在旁听得认真,啃着半截白萝卜接着道,“老乡,我跟你说啊……在东北那一阵,咱们也碰上过这样的邪乎事,他娘的,一群鬼耗子专门盯着人家的舌头往下啃!您老说的这个,别也是耗子干的吧!”

神祭大会的那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鄱阳湖畔的众多渔民都联名许愿,不想让梁布泉踏进叉子岭半步。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梁布泉可吃了太多这样睁眼瞎的亏了,刚好湖上飞对这一带的水域了解得通透,前者跟周老太爷商量了一番,就这么奔了湖上飞的家里。

咱先头说的那个故事,就是出自湖上飞之口。

杜老四向来都是个好凑热闹的主,一听说明朝老殷家的儿子叫人给摘了眼睛,他的精神头也一下子就活泛起来了:“您老说的那个老宅,是不是就在叉子岭里头呢?他娘了个炮仗的,真邪门啊——合着老殷家的那个崽子,这是让啥山里头的邪物给迷了?”

“哼哼,你算说对咯……”

湖上飞冷哼两声接着道,“何止是殷舟一个人,那年跟着殷老头上山的所有壮丁,全让那东西给摘去了眼睛!”

“老英雄,我没别的意思啊……”

梁布泉在旁边擦着鼻翼接口道,“您在这跟我们说的神乎其技的……这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您老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湖上飞挑了挑眉毛:“咋?不信我?”

“嗨!说啥信不信的……”

后者嬉皮笑脸地打了个哈哈,“您说的这么玄乎,我们更得好好了解一下情况啊,省着到时候上山,也想老殷家那一伙人一样。我这岁数还小,大千世界还没看够呢,可不想早早地就成了瞎子。”

“梁子啊……因为你是我恩公香堂的传人,这我才愿意和你们说这么多的话。听到这……你们还想着去叉子岭?”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梁布泉耸了耸肩,“先前应承过周老太爷的事,咱得有始有终。出来混江湖的,讲究的就是诚信两个字。有句话说得好,叫啥来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那山上的可是罗刹鸟啊!”

湖上飞拍着大腿叫唤道,“你刚才问我为啥知道的这么仔细,那今儿个我就给你把话挑明了!当年上山抬轿子的,其中有一个人,就是我祖上的太爷爷!他老人家九十多岁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跟我说,这鄱阳湖的四周围,哪都能去,偏偏就是那叉子岭上不得。为啥?因为那里头有鬼!”

啥叫罗刹鸟?

《子不语》里头曾经说过这么一句,叫“墟墓之间,太阴,积尸之气久,化为罗刹鸟,如灰鹤而大,能变幻作祟,好食人眼,亦药叉、修罗、薜荔类也。”

啥意思呢?

说是墓穴废墟里头的阴气极盛,常常是尸气汇聚之所。阴尸之气积累长久了,便会化形成这种像灰鹤一般的大鸟,专门喜欢吃人眼珠子,而且擅长变幻。

当年趴在院子外头的小厮所看到的那只白生生的玉手,恐怕就是那罗刹鸟变幻而来。也不知这禽兽是用了什么样的妖法,以此蒙住了殷舟的心智,以至于酿成了后面十余人全部被罗刹鸟生啖眼球的祸事。

按湖上飞的话说,从那以后,整个殷家便开始一蹶不振。老爷子回到家里没几天,就撒手人寰了,留下个孤寡老母,带着个神志依然不正常的瞎儿子勉强过活。而他们花了重金从朝廷那里买来的官职,却成了压垮殷家最后的一道催命符。

都知道,这朝中的官职不好买;可是你买来的官职,也不好往出送。

怎么说呢?

人皇帝让你去朝廷里面做官,你没有按时到岗任职这事先抛开不提,抗旨不尊,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上头的人下来一盘问,怎么着?准备上岗就任的是个瞎眼睛的疯子?他怎么高中的进士啊,赶紧查吧!

这一查不要紧,老殷头当年找过谁,跟谁大点过关系,这官职陆陆续续地都经过了谁人之手,查得算是个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咋办?

孤寡老妈和瞎眼睛儿子立马就给判了个斩立决,一家子的财宝全让上头的人给充了公。好端端的一个大宅子,堪堪半年光景,就活生生地变成了一幢鬼宅。

而老殷头他们一家,这都还算是好的。

当初上山的总共有三十多号人,能活着从山上跑下来的,满打满算也不足十个。

湖上飞的太爷爷时常就在晚上犯病,三更半夜地从床上爬起来,对着墙壁跟那唱歌,哼哼得还有腔有调。

说什么“天南地北往复飞,宝刹三山明灯垂。我有八百里量天尺,量得了喜来,量得了悲……一怨我那婆家的娘,你棒打鸳鸯拆两双,我怀胎三月雪里睡,害死了儿郎害他娘;二怨生我养我的母,你老眼昏花不识坏心肠,嫁作他家无富贵,你想钱帛换我亡;三怨愚孝的我夫君,你穿心烂肺心里只有娘,逼得我隆冬下池水,逼得我烈日当头煎药忙,四怨苍天不长眼,绕了这满街黑了心肝的恶豺狼,天不收些个黑心鬼,我变鸟作妖也要扯了他们的烂心肠。一双眼睛不得见,长了耳朵不闻响,缠你一辈连一辈,让你家破又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