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煎带鱼 作品

第一百二十四回 龙吸水


   周家那一票人从日上三竿,一直忙活到月挂枝头,才算把泡了水的货物给收拾干净。老账房过来一清点,单算货物损失就少说得有几万个大洋,再加上那六十多号人的安家费,周老太爷眨眼的功夫,就得赔出去最少十万块。

   越有钱的人就越会算计,老话里常说“穷横穷横”,人穷了才会横,这白花花的银子,都是周老太爷心尖上的血,一听说要赔出去这么些个钱,老头子俩眼一翻白,险些昏死过去。

   但是这该花的钱怎么绕都跑不开。

   花钱不可怕,可怕的是钱花光了以后,事还平不了。

   这周老太爷黑着个脸,把漕运码头的一众伙计是从上到下地数落个遍。说是明明神祭大典已经处理完事了,为啥遭了还难还不知道赶快拯救船货?

   湖上飞这时候插话了,照他的意思说,前些日子的神祭大典并没办完。宗三老爷该受的香火没有享受齐全,再加上他听说前些日子有个叫张勇的崽子,冒着风雨下河捞鱼,遇上了绊马蛇,这湖里有妖为害,那必然是大大的不详之兆。原本将这绊马蛇放回湖里,或许还能让宗三老爷安生点,只是张勇他好死不死地找人把那蛇给宰了。

   现在那宗三老爷等于是大宴没吃成,还让人给宰了孩子,他不生气都是怪事。瞧着吧,拍翻了两艘大船这都是轻的,要是宗三老爷一发威,恐怕整个鄱阳湖浪高百尺排到岸上哪都有可能。

   湖上飞说的吓人,偏偏这时候无端端地刮起了一阵旋风,在朝着湖上一看,但见那天顶之上闷雷滚滚,一道漆黑的水柱从湖心直奔着天际云层而去,端的叫“乌泱泱风急浪涌,呼啦啦大雨遮天”。

   眨眼的功夫,瓢泼似的大雨就砸了下来,也不知是谁扯着脖子喊了句:“龙吸水!快点搬货,宗三老爷发威啦!”

   要知道,这人手就是再多再快,您哪能快得过风啊!

   疏忽间那龙卷风就朝着两岸是直袭了数丈有余,在有个眨眼的功夫,那浩浩荡荡的水柱子已经逼近了案头。

   这时候还管什么货了,眼下足有将近百余号子人,如若这些家伙全叫龙卷风给卷到了江里,甭说是货物损失的是,光是这些个死人就够他周老太爷喝一壶的。

   “别管货了,赶紧跑吧!”

   周老太爷扯着嗓子朝着众人招呼了一声,可你这个时候想跑哪还来得及了?

   那黄豆粒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就活像是冰雹子弹敲在肉上一样,湖上飞和周老太爷两个老家伙没一个照面,就让这龙吸水给掀了个跟头,扯天扯地的大雨似乎把天地都给缝到了一块,周老太爷就只觉得四面八方的雨水直往他的鼻子眼里钻,即便是低着头,那狂暴的雨丝也大有将他撕成碎片的架势。

   两个老人家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头发、褂子全叫这雨水给浇了个透,甭说是顶着大雨站起来,这伙人现在就连喘上一口气,都得废上吃奶的力气。

   这梁布泉再怎么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龙吸水眼瞅着奔袭到岸上的一刹那,他是紧赶慢赶地冲到了水泥浇灌的坝上,抽出腰上的鹰嘴匕首,照着那大坝锵啷啷的一声,给那短刀齐根钉了进去。

   间不容发之际,梁布泉又拼了命地朝着周老太爷嚷道:“有没有啥值钱的玩意,掏出来仍在我后头,快!”

   周老太爷身上最值钱的物件,就定数戴在大拇哥上的白玉扳指了。这枚扳指是他祖上好几代传下来的宝贝,据说是个宋代的物件,他本寻思着把这扳指一代一代地传下去,万一碰这个灾年困境啥的,卖了扳指剩下的钱,也能帮着子子孙孙东山再起。

   可是啥玩意能比命还重要啊?

   要是让这龙吸水给刮到江里头,甭说什么白玉扳指了,就是皇上的玉玺也得沉到湖里头去。只要人还活着,就不差这一枚扳指的钱!

   周老太爷在心里头这么盘算着,扯下来扳指玩了命地扔到了梁布泉的后头。

   说来也怪,那顶大的龙吸水撞在鹰嘴匕首上的一刻,竟然刷拉一声散成了两节,紧接着就听“轰隆”一声炸雷,扯天扯地的大雨顷刻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狂暴的龙卷风,也是立刻烟消云散。

   回头再找那枚白玉扳指,您可就再也找不见了,清风拂过,明月高悬,不知打哪平地刮了阵旋风,梁布泉身后那一撮白花花的碎石头沫子,眨眼之间就被吹得是渣都不剩一个。

   宝贝护主,若不是梁布泉先前在老猎户那学了一手布阵的要数,恐怕在今儿个,这几百号子人马都得给龙卷风扯进湖里。

   又过了一刻,天上又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鱼,什么叫黄鳝,那个叫鲫鱼,大的有鲢子,小的有银鱼撒着欢地往地上砸,有那么几个年轻人,好容易躲过了龙吸水这个大难,反而叫掉下来的活鱼给砸的开了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