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染血的洛阳(二十五)


                 值夜的更夫准时拿起自己的家伙事儿起身上值,并向自己的主家通报了时辰。

  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房间内灯火通明,每个人在心中都暗自掐算着时辰,根本不需要他多此一举。

  屋内的人已经开始有些焦躁了,养气功夫最差的夏侯渊甚至开始四处踱步,发泄着心中的郁闷。

  陈群也学着曹操轻敲桌面,表达着自己的心焦。

  太耽误事了,在场这些人都是些大忙人,根本没有时间浪费在等待上面。

  好在曹操不着急,因为他等的就是天黑。如果能顺利解决掉那些士大夫们和他对抗的排头兵,代价再大也是值得的。

  就在太阳全部沉入地下,曹操开始有些担心的时候,下人忽然前来通报,说是吕正求见。

  曹操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他觉得吕正或许是失手了,看来暗地里解决已经不行了,只能将这些事放在明面上。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吕正走进书房便躬身行了一礼,口中说道:“大将军,正幸不辱命。”

  曹操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他觉得暗杀不就应该晚上才动手吗?怎么刚天黑就幸不辱命了?

  可随即他便大喜过望,急忙问道:“确定吗?”

  吕正没有回答,和他一起来的曹仁一脸便秘般点了点头,走过去低声说道:“全都死了,上到家主下到奴仆,没留一个活口。而且……他还干掉了崔雾灵。”

  “详细说说。”曹操赶紧看向曹仁,崔雾灵这个女人他记得,让他痛快了一整晚。不过一个勾栏女子而已,和那些人有什么关系?

  曹仁将声音压得更低说:“他先在崔雾灵那里拿到士孙铭家里的腰牌,然后杀了士孙铭一家,假扮士孙铭的仆从用腰牌骗开了其他家门,将里面的活人屠戮殆尽。是真的狠,不管是只剩一口气的老头子,还是在喝奶的小孩子,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说着,曹仁嘬了嘬牙花子。他现在觉得这些阴阳人心里都不怎么正常,抄家灭族是这么个灭法的吗?

  曹操的心里却产生了一丝悸动,他和曹仁不同,和在座的这些人都不同。这些人没有经历过政治中心的权力斗争,根本不理解吕正这么做的意图。但他曹操却久经官场,很清楚吕正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帝王遮羞!

  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做这件事的人很可能落不到什么好下场,而且他曹孟德还不配有人为他这么做。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曹操脑海,要那么做吗……

  不……不,绝不!

  紧接着曹操就想扇自己几耳光,痛骂自己怎会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王权天授,他曹孟德可是要一统天下,使四海清平,再还政于朝,名留青史的人物。况且他曹家何德何能?敢行那忤逆僭越之举?

  不过吕正的忠心他却是收到了,一时间看向吕正的眼神颇为复杂。

  如果对方是个正常人,曹操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因为他勾起了曹操的非分之想,让他乱了心境。

  可吕正是个宦官,宦官的忠诚就是如此赤裸且直接,一切不利于自己主君的东西就都是该死的东西,统统都要被清除掉。笑傲小说/

  “吕正……”

  曹操的言语中透露着犹豫,他其实很想问问吕正的真实想法是什么,这样也不至于寒了忠贞之士的心。

  然而吕正并没有给曹操这个机会,他神色有些凝重的说道:“大将军,此间之事是非颇多,西域恐怕没那么简单……”

  说着,吕正将他在士孙铭家经历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引得在座所有人的心弦全部紧张起来!

  “吕常侍,不知你是否逼问过他们?”陈宫赶紧问出了自己的问题,这件事是他负责,必须问个明白。

  “没必要。”吕正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我问了,就说明我们知道的还不够多,我们的底气就不足了。况且从士孙瑞的表现看,他们背后的家族似乎不知道他们的谋划,只要我们撬开哈木哈的嘴巴就行了。到时候洛阳百官的生死,都在大将军一念之间。”

  “我这就亲自去办。”陈宫的脸瞬间拉的老长,并且狠狠瞪了曹仁一眼后,对着曹操行了一礼,匆匆走出书房。

  曹仁一脸无辜,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今天整天他都在外面跑,吕正杀人的时候好歹还能在屋里,他可是在雨里杵了一整天,手下的人也当了一天的收尸队!许褚办事不利你去瞪许褚啊,不能因为许褚是自己的手下就瞪他曹仁吧?那他曹仁还是曹操的手下呢,你陈公台倒是对主公瞪眼啊!

  不提曹仁的委屈,陈宫忽然爆发仿佛是一个信号,荀谌和陈群也和曹操告罪一声,去处理各自的事务去了。

  特别是荀谌,觉得自己这边的人办事效率真是一言难尽,本以为今天一天就能解决完所有的麻烦,结果却是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他准备亲自去洛阳狱中去看看,王必到底在磨蹭些什么!

  事实上王必真的没有磨蹭,他办事非常周详,这次又是关乎于曹操势力生死的大事,他要尽量做得滴水不漏才行。

  王必不知道荀谌不需要口供吗?他当然知道!可他效忠的是曹操而不是荀谌,荀谌不在乎这个骂名到底由谁来背负,但他王必却不能让曹操的名声臭大街。

  “说吧,王子服,王将军。念出口供上的话并且签字画押,你便不用受这份痛苦。”

  洛阳狱中的环境依旧是那样脏乱差,恶心的气味能将人顶个跟头。王必却没有计较这些,而是在劝导眼前这个囚犯——王子服。

  王子服其实在洛阳狱中过得还不错,虽然已经进来几个时辰了,可并没有受什么刑罚,甚至连点皮外伤都没有。

  除了将他绑的结结实实以外,王必也没有委屈了他。

  “王必!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啊!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此时王子服双目圆瞪,眼角崩裂,丝丝鲜血从眼眶滑落,顺着那道已经凝结的血迹缓缓滴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