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娘 作品

第44章 第 44 章

 别墅里逗留了一夜,应隐第二天天刚亮就跟小马告了别,一脸怒气冲冲地下山。

 她步履匆匆,背影中也能看出愤怒。一辆奔驰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跟着,司机脚尖轻抵着油门,她走一阵,车跟着滑一阵。

 “别跟着我!”应隐眼神杀人。

 “少爷说您总会走累的,这里不好打车,我得跟着您。”司机颔首:“您累了吗?”

 一屋子的人都跟他们大少爷一样彬彬有礼油盐不进,应隐七窍生烟:“我不累!”

 商邵站在餐厅窗边,看着应隐的身影由近至远,直至成了悬崖边的一个小白点,与远处深蓝大海形成强烈对比。

 “昨晚上还好好的,今天怎么这么大气性?”林存康给他倒咖啡。

 “找我借钱,我没借。”商邵笑了笑,拈起英国细瓷杯耳。

 “借多少?”

 “预支七千万,借三千万,共一亿。”

 康叔挑了挑眉:“这确实不是小数目,不过应小姐愿意开口向你求助,于她的个性来说,已经很难得,你舍得不借?”

 “有什么舍不得的?”商邵啜饮一口,垂眸道:“她个性又要强又识趣,真借了,以后把我当债主看,我不是自讨苦吃?”

 好不容易有了一丝进展,在他面前不至于那么拘谨又战战兢兢的,他没兴趣开倒车。

 康叔脸上表情丝毫未变,旁话闲提:“你之前提过的那尊清雍正粉青釉梅瓶,昨天下午已经拍了,顺带的还有90年的那组henrijayer,今晚些就送过来,是给你提前醒上,还是等大小姐过来时再品?”

 商邵不甚在意,只应了一声:“成交价多少?”

 “清雍正粉青釉梅瓶八千三百五十万港币,已经直接送到夫人那儿了,她很中意。henrijayer三百二十万,一组六瓶,算是好价。”

 商邵琢磨过味儿来,回眸瞥了康叔一眼,似笑非笑:“你想说什么?”

 “她气成这样,你也不冤。”

 商邵挨了他老人家一通揶揄,不动怒,云淡风轻笑一笑:“我又没说不帮忙。你等下给她帐户转两千万,就当作是预支的合同酬金,然后跟缇文约个时间门,让她来见我。”

 视线再度回到绿茵地上时,应隐已经打开车门上车。商邵放了心,去衣帽间门换了西服,开始新一天的繁忙公务。

 应隐坐进车里时闷不吭声,双臂交叠环着胸。

 这个庄园该死的大,她再愤怒委屈,没办法摔门就走,气焰无端矮了三分。

 车行市区,应隐倏然改了主意,吩咐道:“去最近的4s店。”

 至下午,在花园内除草的康叔听到佣人来报,说山下有人送车过来。

 他摘了手套,听岗亭那边的门卫汇报道:“是一台新的五菱弘光。”

 康叔没懂,一手捏着白色棉线劳保手套,一边问:“……乜系‘五菱弘光’?”

 门卫再度确认一眼:“五菱宏光,电车,新款,没挂牌,说是邵董加急预订的。”

 康叔:“……”

 负责送车的4s店销售一路战战兢兢,开至半路,已经在忧愁等会儿怎么下山了。终于按指示到了山顶,倒车进露天充电桩时更是大气不敢喘,毕竟一旁的顶配保时捷tay杀气腾腾,蹭一下他就得折这儿了。

 康叔看着这薄荷绿的小车,对它和商邵都同时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您好,这是您预订的车子,检查无误就可以签收了。”销售递上送货确认单,佯装镇定中狂咽口水。

 康叔瞥一眼账单,……五位数?

 再数一遍。

 真的五位数。半条保险杠都买不起。

 签完单,康叔绕车一周,站远了,手抵下巴凝神思索。

 …还是不太能理解。

 他拍了张照发给商邵。不得不说,在花园和别墅背景下,这薄荷绿的小车还挺上镜。

 商邵刚走进会议室。

 满屋子西装革履的,都肃静着,眼巴巴地看他读一眼讯息内容后,脚步微凝,极无奈地笑了一下。

 什么意思?下次生气,就有车可以代步下山了?

 ·

 应隐挑完车子回了家,一口气补了几小时的觉,中间门接到缇文跟她请假的电话,她也没当回事,很爽快地批了。

 等她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

 俊仪跟她汇报完行程,长出一口气:“就还剩一个星河奖了,之后就可以安安心心挑剧本,等着过年。对了,栗导的剧本已经出来了,他约你吃饭,让你挑时间门。”

 应隐懒懒地歪在沙发抱枕间门,沉吟一阵:“等星河奖后吧。”

 “好叻。”俊仪记上一笔:“对了,你知道吗,今年星河奖的赞助商有勤德哦。”她爆料完,怕应隐不记得,补充道:“就是商先生集团旗下的。”

 “知道。”应隐一肚子起床气。

 俊仪不触她霉头,转开话题道:“公司的年会安排已经出来了,听说汤总也难得会出席。”

 “几号?”

 “十二月二十一。”

 应隐点点头:“那我得加快了。”

 “加快?什么加快?”俊仪迷茫了一下:“啊对了,柯老师今天上午找过你,听说你在睡觉,让你下午回电给他。”

 “他下凡了?”应隐倏然坐起:“不是一直没信号吗?”

 “柯老师说今天一天他们都在博卡拉休整,之后还要回去补拍,最近雪山气候多变,很难讲。”俊仪在手机里调出号码,替应隐拨了出去。

 博卡拉天气晴朗,柯屿正在白塔上晒太阳,接了电话,未语先笑,叫她一声:“靓女。”

 应隐呜的一声就哭了,眼泪汹涌。

 柯屿被她哭得一个激灵,迟疑地问:“难道在热搜上,我已经雪山失事死了?”

 也就是他,这种玩笑也开得云淡风轻的,带着从容的戏谑。

 应隐哭得更厉害:“你再不出现我就要死了……”

 柯屿耐心地等她哭了三分钟,才听她说:“借我钱。”

 柯屿:“……”

 “借我钱。”应隐吸吸鼻子,加重重复一遍。

 “三个月没联系,张口就是借钱?真有你的。”柯屿失笑一声,“多少?”

 “一亿。”

 “把我卖了能凑合。”

 应隐泫然:“那五千万。”

 “没有。”

 “三千万,两千万——别找商陆借,我不要他的钱。”

 商陆就坐在一旁。听到应隐的话,柯屿默默将声咽了回去,问:“出什么事了?”

 应隐张了张唇,还在打着腹稿,柯屿却已经平静地问:“你要解约是么?”

 “你怎么知道?”

 “安言打了我很多电话,早上我回过去,他让我劝劝你。”

 应隐倒回沙发中,揪着黑丝刺绣抱枕的金穗子:“你劝呢。”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当年柯屿一心要解约时,也是应隐风风火火地来劝他。时移势易,说与听的换了个位置。

 柯屿指尖掐着草芯,沉默了片刻,从容劝道:“解吧。”

 “你不觉得我傻?”

 “觉得。”柯屿干脆地说:“但不重要,你一向是聪明务实的,能做出这种决定,看来辰野对你很差。解约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