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雪芽 作品

二百一十七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还以为白苑着火了。

 白茶和玄风火急火燎飞到山顶,玄风手里的蓝练都差点飞丢,才发现白苑不是着火,那红彤彤的光芒并不是火光。

 只见朱砂色的霞光,如古老画卷上的泼墨,洒落于庭院的每一砖一瓦。

 院中古树的枝桠,被红光勾勒出流畅而有力的轮廓,仿佛是沉睡的巨龙在暮色中苏醒。

 石桌上散落的花瓣,在这柔和的红霞映照下,宛如点点璀璨的星火。

 微风轻拂,带起落叶轻盈的舞蹈,它们在红光的伴随下,如同最后的火焰,燃烧着生命的激情与美丽。

 整个院落在这绚烂的红光中,显得既庄严又神秘。

 “是凤凰之光!”白茶仰头喃喃。

 天空中,一只巨大的凤凰,翅膀宽大如云帆,浑身羽毛燃烧着火焰般的赤红,如同一轮坠落人间的太阳,缓缓地在天空中盘旋。她那悠扬的鸣叫穿透云层,震撼着大地上的万物。

 凤凰的背上,竟然有三个人。

 随着白茶和玄风的仰视,凤凰载着背上三人,缓缓降落。

 凤凰收起翅膀,周围的红光瞬间消失不见。

 等背上三人都站到地面,那凤凰就地化作一个衣着华丽的美艳女子,冲白茶莞尔笑道:“白茶娘子,别来无恙。”

 “谢谢凰王。”白茶把目光落在凤凰身后,一袭白袍的年轻郎君正含笑看着她。

 他的目光多了很多很多东西,诉说了所有。

 他向白茶张开双臂,白茶扑向他:“陆羽,你回来了?”

 她从他的眼神里知道,他已经想起了他们之间所有的经历,这是转世的陆羽,又不仅仅是转世的陆羽……

 陆羽紧紧抱住白茶,笑着流下眼泪:“跳下诛仙台,人间苦寻数百年,白茶,你受苦了。”

 “受苦的人是你。”白茶在陆羽怀里哭着说道。

 “不苦,你看,经历了千载万世,咱们终于结成夫妻了,不是吗?”

 “我终于明白,从前,你总是不愿意当我师父的原因了,陆羽,原来你那么早就存了私心……”

 “是的,须弥山下初见时,我就决定未来我要娶这株草为妻。”

 白茶捏起小粉拳捶陆羽的胸口:“陆羽你也太坏了。”

 陆羽捂住胸口:“哎哟,我现在可是凡人,法力全失,脆弱得很,打坏了我事小,我要是早夭,你可就成寡妇了,就无人让你过幸福生活了……”

 白茶脸一红:“陆羽,你说什么呢?”

 旁边还有很多双眼睛看着呢,白茶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凤凰看天,玄风看地,两人都咳嗽不已,只有姚四娘子扶着昏迷的季兰,动惮不得,尴尬不已。

 白茶和陆羽意识到些什么,两人离开对方,也是看天看地咳嗽,假装失忆。

 “我手酸了!”姚四娘子喊。

 于是众人将季兰扶进了白苑。

 季兰因为被蕊玉长期借住肉身,身体已十分孱弱,近乎风前残烛,一吹即灭。

 栝楼、紫夭和珊瑚三个在她身上用尽医方,她虽然身体渐渐康复,但意识仍旧懵懵懂懂。

 白茶掐指一算,发现季兰的三魂六魄只剩下一魂一魄,其余全在奈何桥畔飘荡。

 陆羽已是凡胎肉体,无法陪同白茶前往,白茶只能和玄风一起前往。

 到了奈何桥畔便见季兰的魂魄正在孟婆跟前飘游,倒也不肯喝下孟婆递给她的忘情水。

 “你还有何人不舍放下?”

 “鸿渐。”

 孟婆叹息一声:“那是天上的陆羽医神转世,并非你的良配呀。”

 季兰听了便呜呜呜的哭。

 白茶和玄风互视一眼,都很唏嘘。

 “你看看陆羽神医,竟在人间种下了这般风流债。”

 “我印象里,他这也是第一次欠债。”

 “所以,原谅他?”

 玄风咳咳:“姐姐,你何止是原谅,简直是纵容,你看看世上哪有一个女子可以为情敌奔波到这般境地的?”

 “要你管。”

 白茶任性呛了玄风一句,便上前与孟婆交涉,孟婆被季兰的魂魄纠缠了好一段日子了,这季兰又没有死,也算不得幽都的鬼,要是真正孟婆这里喝下孟婆汤,才不合规矩呢。

 如今有人要来认领这孤魂野魄,孟婆求之不得,急忙将季兰扔给白茶和玄风,像烫手山芋终于脱手一般。

 白茶将季兰的魂魄带回白苑,与紫夭等人一起助季兰魂魄归位,还了阳。

 季兰还以为自己重生了,可以留在陆羽身边,没想到陆羽却是下了逐客令。

 ……

 群峰若隐若现,云雾缭绕,如同织女轻抚着天幕,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柔和地包裹起来。

 远处的山峦似乎在雾海中浮沉,近处的树木也只露出朦胧的轮廓,宛如一幅水墨丹青,静谧而又神秘。

 陆羽站在山巅,仿佛回到了久违的天界。

 雾,像是从天而降的轻纱,缓缓飘洒,轻盈而优雅。它拂过陆羽的面庞,冰凉而又温柔,带来一种说不出的清新与宁静。

 陆羽闭上眼睛,呼吸着这份湿润的空气,感受着雾的流动,仿佛能听见它们在空中起舞的声音。

 四周的世界在雾中变得模糊不清,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凝固。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陆羽睁开了眼睛。

 陆羽知道是季兰来了。

 他特意约了季兰谈心。

 他转过身,微笑着等候季兰走近。

 “鸿渐。”季兰走到面前,轻唤他。

 “季兰,我不叫鸿渐,我叫陆羽。”

 季兰面色落寞,身子恢复的这段日子,她住在白苑,其他人都对她热情有加,唯独鸿渐……陆羽,对她冷淡至极。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救我?”季兰很是哀戚。

 “你是我的朋友,我焉能见死不救?你也舍不得死,不是吗?”

 季兰咬住唇,的确她舍不得死,她若舍得死,早就喝下孟婆汤,也就没有后续什么事了。

 “我不是舍不得死,我是舍不得你。”季兰道,乞求、依恋看着好陆羽。不管他是鸿渐,还是陆羽,总归是她的那个他,与她一路风风雨雨,从土匪窝逃出生天,一起在戏班子里忍辱负重,又在火门山书院蛰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