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梦不归 作品

第7章 月下冰火同修

焰灵书斋,后山脚下,小湖畔。

 林楚凡一身狼毛参差,将吃穿药品收拾利索,塞进贴身包裹。

 当场取用多余之物,实在用不掉,又拿不走,假意分给天心。

 后将几只箱子挖坑掩埋。

 一切归置妥帖,招呼熊宝上岸,徒步南行。许是那药酒起了作用,他明显感觉恢复不少活力,一改头疼脑热半死不活之态。

 天心亦步亦趋,好奇追问,“不是说危险的地方更安全,怎么又往南走?前次打过一场,你曾推测,那群人埋伏在南下的路上。”

 火红的长袍下被迫塞入一只包裹,鼓鼓囊囊,委实难受。

 奈何架不住林楚凡软磨硬泡。况且,许多物件暂时无用,难免日后所需。

 这等十面埋伏的日子实在让人担惊受怕。说不准下一刻会有什么人,什么陷阱埋伏在前。多带点儿东西,有备无患。

 天心安慰自己,忍不住开口找些话题闲聊。

 林楚凡摇头晃脑,“那说法早不灵了。你也不看看,熊哥这趟偷来多少物品!书斋尽是聪明人,很快会发现端倪。早走总比被人赶走好,万一他们也想领赏呢?”

 天心神思不属,闻言脱口而出,“我不会让你死的!……冰熊所取皆为你我所需,不能怪它。”

 『总算有人说句良心话!』

 熊宝心中冷哼,人立而起,双爪齐出,吐冰刻字:『我留下许多金币!』

 唯恐二人不信,强行拉扯近前,迫其仔细阅读。

 楚凡见之,直翻白眼,“我还冤枉你了,是吧?留金币,更可疑!若是寻常行窃,唯恐留有痕迹。你竟留钱,唯恐旁人不知你不问自取是吧?这些儿破玩意儿,只有我们当宝贝;人在书斋,只要学费缴足,一应吃食备品皆可随意取用。谁会特意留钱?”

 冰熊停脚发愣,眼睛乱转,『楚凡所言似乎有理。』

 咧嘴将楚凡顶起丢到后背,仍难掩好心办坏事儿的尴尬。

 天心不禁莞尔,若非强敌环伺,陪这对儿活宝静夜游湖,也算难得意趣。

 不由劝道,“今晚月色正明,我们跑得再远,仍难免被人寻到踪迹。且南面的埋伏比书斋一方只多不少。”

 此言不无道理。林楚凡暗示熊宝慢行,凝神思虑对策。

 的确不宜急行,浪费精力不说,反而更易暴露行迹。但埋伏之多少,未必如人所愿。

 这两人,一个是凶手,一个疑似帮凶。书斋若有意寻仇,来者只会更多。

 林楚凡轻咳半声,提议道,“寻一处遮光山坳,先躲起来。当前夜色与白昼无异,不利于潜逃。我正有些疑难想请教,事关神谕教的御火巫术。”

 此议正中天心下怀,欣然应允,“也好。作为交换,你需献出冰灵与风灵之感悟。”

 林楚凡心中一动,“如此这般,你我可算窃取天纹匹夫的修炼心得?”

 言及天纹,天心神色立时郑重,“当然不是!天泪之作用,只是强化身体对灵气的感知。具体何种属性,何类巫术,皆因人而异!

 例如,你那晶莹剔透的冰砖,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寒冰制品,天纹必然不会。历代神谕教弟子传承此物,皆精研火术,辅修光术,亦或反之。极少有人涉及其他属性。”

 林楚凡闻言更觉奇怪,“还有这种事儿?那可奇了!你并无‘天泪’在手,冰术如何用得十分顺手?”

 薄纱之下,面色转红。天心闭口不语,专心寻觅藏身地点。

 林楚凡不得其法,摇头苦笑。许是此女天赋异禀。

 熊宝在楚凡身下监听全程,不以为然。暗中定计,回城后必然讲给楚夕。

 『适才本熊沐浴时,分明听到他们吵架挺凶的。这才多久,又和好了?』

 翌日,天清气爽,万里晴空。

 荆府一大早派人来接三小姐。

 顺便奉上请帖;‘今日午时,敬请聆风郡主赴芳雪宴。’

 听名字像个姑娘家置办的,如何由荆府送来?难免有些蹊跷。

 寻来洛青禾详细盘问后方知晓,主办人竟是荆沐雨之姐。

 为何非要请沐雨回府?直接同去,宴饮之后,沐雨自随姐姐回府,有何区别?

 无梦不愿赴此等无聊之约,随手将请柬丢给楚夕。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洛青禾大包大揽,“楚夕别怕,我陪你去!就像上次玩流觞曲水一样!”

 重拾陆青木的扮相,手中折扇轻摇,临近楚夕站好,活脱脱一对儿金童玉女。

 奈何身后站着更显成熟高挑的宫女,使二人卖相略打折扣。

 林楚夕噘嘴嫌弃,“哪里怕了?不过,此时荆府号召宴饮,又特意召回沐雨,恐怕所图非小。我们应当仔细才是。”

 洛青禾面露不屑,“切!还能是什么事儿。父王雷霆手段严惩各部官员以来,候补之人接连就位,事务逐步恢复正轨。北地商贸一事被迫重提。她们此举,自然是代表各家势力窥探折价文牒。”

 林楚夕皱起的眉头被齐刘海死死挡住,“你既知晓,还笑得出来?”

 青禾早有对策,“怕什么?午时才赴约呢。还有两个时辰,咱们把文牒提前写好,空下人名一栏,携之赴宴。

 我已想好啦!折价与抽成不变,只将其中半数折算为平价粮食。谁承诺运送粮食,谁便有资格领取文牒。”

 林楚夕好奇心起,“青禾,你与我说实话。国主有意严查贪墨,怎会有这许多人争抢这显然溢价的商贸权柄?”

 洛青禾难得见楚夕动容,有意卖弄,“那是自然!国用物资皆以高价收入库房。此价比溢价更高,无须贪墨也不亏本,反有得赚,只是少些。至于贪墨旧案,不过是人心不足罢了。”

 小姐妹俩有说有笑,蹦蹦跳跳返回楚夕院落。

 林楚夕深知青禾未曾说谎,望着那兴高采烈的‘公子’,不禁哑然。

 上述种种,只是洛青禾一厢情愿。实情是否如此……读其心的楚夕更加不得而知。

 林楚夕垂头兴叹,又发现一处弊端。只要对方能做到‘自欺’,竟能顺便骗过施展读心术者。

 后院,无梦闭门苦读。

 忽有一雪白身影破窗掠入。木窗开合间并无声响,足见此行娴熟。

 来人身披白袍,面戴素纱,两手空空抱拳行礼,“见过巡察使大人。属下奉命传密报于你。”

 无梦同穿雪白衣裙,斜倚书架侧壁。

 面纱低垂,细细品鉴手中书册,头面未曾稍抬。悬腰墨剑悄然弹出一寸,浅露乌黑剑身,全无光泽。

 来人见之,眼底生寒,忍不住后退半步。

 无梦冷道,“呈上来。”

 那人语出颤抖,“属下奉命,传口信,并无密函。”

 无梦面纱低垂,目不斜视,起手翻过一页书纸,继续品读。

 如此波澜不惊,竟令来人更显窘迫,额头已然见汗。

 今年虽不曾落雪,但室内仍显寒凉,流汗仍是夸张了些,毕竟是冬天。

 那人强撑硬气,“北,北方有令……”

 嗡……

 四字出口,激起清鸣之声。

 一道墨影,顶起尺许虚幻锋刃,从来人左腮入,右腮出。

 惊恐之下,第五字化音为物,受一股红流裹挟,脱口而出,喷洒于书架与双腿之间。

 另有猩红雾气震荡而起,遍布来人外袍,徒留点点梅花。

 无梦寒声道,“奉命传口信。你难道是从碎冰城外一路飞来的?否则,有何资格保证所传即为域主所言,分毫不错?现在可还说得出话?别急,一会儿带上舌头再走,能否接上,且看你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