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结发16

    顾易摸索着打开了暗格,禁不住松口气。
 

    一抬头,就看见沈衡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易奇怪“季平哥怎么了”
 

    沈衡这才回神,他心情复杂地说了句“没什么”,又强行转移话题式地把对方的关注点扭到刚刚打开的暗格上。
 

    倒也不用沈衡刻意引导什么,顾易心思本来就落在里面的东西上,被沈衡一提,心神就全被绊住了。
 

    暗格里放的是整理好的书信,很厚实、分了好几沓。两个人将信拿出来,一封一封地看过去。
 

    只是没看几封,顾易就神情微僵,他下意识抬头看向沈衡。
 

    沈衡的表情倒是很平静,“他要不这么做,顾家都等不到新离一役。”
 

    清除异己、拉拢朝臣,有些事是在那个位置上不得不做的。花团锦簇,也可以叫“烈火烹油”。权势是多好的东西啊,多少人盼着顾家倒下去,好从中分一杯羹。
 

    但凡敢退一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一如新离一役的结果。
 

    顾易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应声。
 

    反倒是沈衡看得很开得开解,“别想太多,那就是一滩浑水,谁搅进去都没法脱身。”
 

    所以他才不爱掺和进去。
 

    顾易抿了抿唇,“季平哥洒脱。”
 

    沈衡失笑摇头,“哪有什么洒脱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
 

    想要置身事外也要有资本,他不过万幸有了个好出身而已。
 

    两人把这些书信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倒是看出了朝中有过不少针对顾家的小动作,但是都可以归为朝堂排挤手段,有关“私通北邺”的事却没个头绪。
 

    沈衡都想问是不是顾易弄错了,毕竟顾有恒要是真的知道,也不至于毫无防备地落到那种地步。
 

    顾易倒是很确定他父兄一定知道什么,并且在离城前做了迷惑过邺军布置。
 

    毕竟以当时的情况,邺军其实并不需要在新离和他父兄拼得两败俱伤、以至于莫那娄隆死于阵前,北邺自己都陷入内乱。他们其实只需轻取定丘。到时候,无诏轻动,放任敌军入城“通敌叛国”的罪名落到的是顾家头上,那才真是百口莫辩。
 

    顾易想着这些、指骨捏得嘎嘣作响。
 

    他想,他或许可以直接去问侯异。拿着刀、问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又许了他什么以至于他能这么干脆利落、不留余地地背叛旧日主将
 

    森凉的戾气染上眉眼,他整个人都阴郁下去。
 

    但是在仇恨彻底侵袭理智之前,一张带着轻笑的温婉面孔眼前。
 

    顾易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他并非毫无牵挂的孤身一人,也不能不管不顾、意气用事。
 

    顾易深吸口气,平复下那过于激烈的情绪。
 

    他盯着那暗格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抬手把暗格整个拉出来。又屈指在最低层敲了敲,侧耳听了听
 

    动静。旋即就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抽出匕首贴着边缘怼进去,把暗格的底层撬开。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只把沈衡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
 

    更愣的是,底下真的露出个夹层来。
 

    沈衡“”这很难评。
 

    不管是顾有恒这藏东西的法子,还是顾二和他哥这心有灵犀的架势,都叫人难以评价。
 

    看着顾易就要拿里面的信,沈衡的第一反应是想拦。如果书信放在暗格里还能说是正常范围内的遮掩,再特地分出个夹层来实在是过了折腾且没有必要。
 

    按照沈衡过往的经验来判断,藏得这么严实、多半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他不期然想起自己幼时在长辈房里“探险”,结果从地砖下面翻出了春宫图。因为被揍得太狠,所以他到现在还印象深刻。
 

    眼看着顾易把夹层里的东西拿出来展开,沈衡当即眼皮一跳。
 

    阻拦不及,他开始琢磨用什么理由溜了太尴尬了
 

    结果竟然真的是书信。
 

    沈衡
 

    顾有恒居然是那么正经的一个人吗
 

    沈衡心里有点犯嘀咕,但还是把刚才那些思绪压下、凑过去跟着看。
 

    正是他们遍寻不得的、朝中有人私通北邺的消息。
 

    不能作为证据,充其量只能说是消息。里面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出朝中某人有问题,只是提醒顾家需要防备北邺知悉朝廷的兵力调动。
 

    沈衡看了看,倒是开口“这很好查,对照着时间,看朝中有谁能插手兵事就行。”
 

    不是每场仗都需要提防,对照着这个提醒,找朝中相关人员,再一一排查过去。可能会费点力气,但是总比之前完全两眼一抹黑来得好。
 

    顾易也神情微松。
 

    沈衡想了想,又道“或者有个更简单的办法,直接问写信的人。”
 

    写信人明显知道什么。而且会给顾家提醒,可以算是自己人的范畴。
 

    顾易略微拧了眉,实事求是地,“有风险。”
 

    树倒猢狲散,现在的顾家不是当年的顾家。以前顾家在朝中地位卓然,这些人自然为顾氏效力,但这么些年过去了,对方早就立场不定。
 

    沈衡看了看顾易,又看了看他手里的信,突然叹了口气。
 

    顾易一愣。
 

    沈衡并没有说什么,他却骤地明白过来。这些来往信件,本身就是一种足够作为要挟的凭证。
 

    沈衡知道顾易的性子,也没有勉强的意思。
 

    他反倒安抚地对着顾易笑了笑,“没关系,咱们自己查也可以,慢一点、但保险。况且这信上又没有署名,光是查谁写的就够咱们折腾了,还真不一定哪个快一点。”
 

    这种密信当然不会大大咧咧地加上名字落款,底下倒是盖了印章,但有的是图章、有的是代称,只是起辨认身份的作用。顾有恒倒是能认出谁是谁来,可他们又不能把人从地下挖出来问问清楚。
 

    顾易没有说什么,他一点点抿紧了唇,把夹层里的信一一铺开在桌面上。
 

    这些信显然都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字迹都是一样。顾易对着看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翻找着从旁边的看过的信里找出来一张,与夹层字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