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 章 疯魔的雁子

    沈黛末抱着这父子俩,像游乐园里的摇摇车,哼哼晃晃了许久,冷山雁才慢慢从她的颈窝里抬起头来,细长的丹凤眼眼眶微微泛红,清亮的眼底密布着一些血丝,带着十分明显的疲态。
 

    从前,冷山雁流产时,还要管理着偌大的沈家,虽然虚弱憔悴,可都没有这种疲惫感。
 

    可见经历了怀孕、难产,月子期间奶孩子等等事情,连铁打的雁子都熬不住。
 

    他又往沈黛末的怀里拱了拱,领口的衣襟垂落肩头,露出一泄春光,肤色白胜玉雪,环着她腰身的双腿遒劲又修长,像一条蟒蛇,缠着她绞着她,将她怀中的空间全部挤占满,丝毫不管旁边孩子的死活。
 

    小团子明显被挤得不舒服,开始哼唧。
 

    令沈黛末不得不放下手里抱着的小团子,将他轻轻放在床上后,腾出另一只手臂全身心地抱住他。
 

    “妻主”他的嗓音很哑,像磨砂纸一般粗砺,但却并不难听。
 

    沈黛末想起刚才白茶说过,他生团子的时候,难产了一夜,嗓子都撕烂了,怪不得刚才看见他回来的时候,他一声也不吭,想来每说一个字都很难受吧。
 

    “嗓子还没好吗”她轻抚着他的脖颈,指尖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
 

    “嗯。”冷山雁点了点头,粗砺沙哑的语气很是低落“这个孩子是个男孩儿,对不起,没能为您生下个女儿。”
 

    沈黛末瞧了眼睡梦中的小奶团子,笑着安抚道“生男生女本就是概率问题啊,况且为了这个孩子,你差点就没命了,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知道吗”
 

    冷山雁蜷缩在沈黛末的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看似被她安抚住了,可藏在发丝里的眼睛里确实怎么也抚不平的亏欠和自责。
 

    “孩子起名字了吗”沈黛末问道。
 

    冷山雁摇摇头“没呢,就等您回来取。”
 

    沈黛末沉默了半晌,屋外风雪交加,发出肆虐的呜呜声。
 

    “既然是在冬天生的,那他的小名就叫冬儿吧。至于大名,冬日雅称元序,便叫他元序,沈元序怎么样”沈黛末问道。
 

    冷山雁想也没想就点头,随意地好像沈黛末给小团子取个狗蛋、铁柱,他都不会有任何意义。
 

    不过想想雁子还在坐月子,又得奶孩子,精神不好可以理解。
 

    取完名字的沈黛末一只手指轻轻勾着奶团子的小下巴逗弄“冬儿,以后你就叫冬儿啦。都说男孩子会像父亲,你长这么好看,将来冬儿一定也很漂亮。”
 

    冷山雁垂着眸子,淡淡的眸光落在熟睡的孩子身上。
 

    他从来都不喜欢孩子,一直渴望生的也是个女儿,这样他才能够在沈家站稳脚跟,不会再像上次端容皇子那般,仗着他成婚三年无子,说将他挤走就挤走。
 

    如果他当时有了女儿,一定不会如此。
 

    所以冷山雁才会疯魔了般,哪怕在身子还没有好全的时候,就日夜不停地缠着沈
 

    黛末索要。
 

    沈黛末如今自立门户,那些地方士族们,哪一个权势不比他这个贪官之子的势力强若是她们有意与沈黛末联姻怎么办
 

    前朝那些争霸的豪杰,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让原配下堂,迎娶豪族公子,异族皇子进门的比比皆是,冷山雁日夜担惊受怕,生怕再遇上第二个端容皇子。
 

    所以他疯了一样的渴求女儿,只生一个还不够,他要生三个、四个、七个、八个、只有这样他的地位才能稳固,就算有天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什么皇子王子,他也能安枕无忧,一直守在沈黛末的身旁,谁也撼动不了他的地位。
 

    可他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却只是个男孩,就像一盆凉水狠狠浇在他的身上,即便融合了他和沈黛末的血肉,也依然掩盖不了他骨子里浓浓的失望。
 

    他的眸光十分淡薄,看着这一团还未长开的五官,皱巴巴的一团,也分不出个美丑,恹恹地应道“或许吧。”
 

    沈黛末笑着用指腹点了点小团子的软乎乎的脸蛋“什么叫或许,他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个风靡天下的美男子。”
 

    冷山雁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挑,眸光里映着沈黛末满是宠爱的表情。
 

    “妻主很喜欢他”
 

    沈黛末点点头,瞧着小团子满心满眼都是疼爱“当然了,他可是你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我自然会更加喜欢他,疼爱他。”
 

    冷山雁咬着唇,揪着她衣裳的手指瞬间缩紧,像有两道寒冰做的箭矢射进了他的心上,冰箭化成一滩冰凉的水,顺着伤口凉嗖嗖地钻进心口,凉得他心窝疼。
 

    凭什么
 

    他的心窝又酸又疼,看向那孩子的眼神也有着说不尽的酸楚。
 

    他拼了命生的这个孩子,就因为将他折腾地死去活来,所以就更能得黛娘的喜欢黛娘应该更喜欢他才对。
 

    凭什么凭什么
 

    冷山雁布满血丝的眼眶里涌出星星点点的泪水,因着本就泛红的眼眶和血丝,将这些蓄在眼里的泪水映得如同血泪一般,凄苦压抑。
 

    自从生了这个孩子之后,冷山雁的精神就时常恍惚,白天还好,有白茶帮衬着。
 

    可到了晚上,冷山雁一个人在屋里带孩子,他的目光就常常落在一个角落里,怔怔地看好半晌,想沈黛末,想自己的未来,想他什么时候才能再有一个孩子。
 

    直到孩子的哭声将他惊醒,一摸脸,才发现脸上全是泪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来的,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落泪。
 

    只是觉得无形的绝望和恐怖,像鬼影一般围绕着他,四周皆是森森鬼气,睁眼全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他好不容易等到他的光回到他的身边,可沈黛末的眼里却只有这个孩子,没有他了。
 

    他嫉妒、酸楚、难受地仿佛被人推进了醋缸里,泡了几百年,捞出来微微一拧,泛着浓酸味的醋汁从他的皮肉骨头缝里淌了出来。
 

    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意,点燃了他心里的酸醋汁,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他飞快地逼回眼里的泪水,从沈黛末的怀里钻了出来,解开她的衣衫道“妻主一路赶来一定很累了吧,早些休息。”
 

    “好,你还在月子里,我自己来就好。”沈黛末自己解着衣带。
 

    冷山雁松开手,抱起安睡的小冬儿,道“这孩子晚上总是哭闹,我把他那个白茶去带,省得吵着您休息。”
 

    “不用”沈黛末还没说完,冷山雁就已经抱着冬儿走了出去。
 

    他在门口喊了一声,白茶没多久就跑了过来。
 

    冷山雁阴沉着一张脸,将睡得真香的小团子塞到白茶的怀里,狭长的丹凤眼在楼道的冷光里显得更外寡淡漠然“这孩子往后就叫冬儿了,你把他待下去照顾,别吵着娘子休息。”
 

    “是。”白茶并没有多大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