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劝我去看他，”郁乾看着墓碑上郁霁月的照片，大概能猜到如果郁霁月在世，会怎么和郁乾说，“有些人，没资格当父亲。”
郁乾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放在口袋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放下酒杯，把手机拿了出来，看到陈曼发过来的短信。
陈曼说郁启程一个人在她那边，让他去接。
郁启程怎么跑到陈曼那边去了？
他一个四岁不到的孩子，怎么跑到陈曼那边去的？他又是从哪里知道陈曼的地址然后跑到她那边去的？
郁乾原本还想和郁霁月再说会儿话的念头瞬间被抛到脑后，起身，对郁霁月说道：“爸，过段时间再来看你，我先走了。”
说完，郁乾就往外面跑去。
提起郁启程，郁乾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个孩子。
四年前郁欢从地中海被捞起来，命悬一线，如果拿掉孩子就可以给郁欢做手术取出脑袋当中的血块，郁欢也不至于在床上躺了将近一年才醒过来。
但是在临做手术的时候，郁乾却改变的想法，没有让他们拿掉孩子。
所以郁乾就一直将郁欢在床上躺了那么长时间这件事归咎在郁启程身上，而追根溯源，就要怪在楚非池身上。
对郁启程，郁乾一直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如果没有他，郁欢可能会过的更好，但是没有他，郁欢现在肯定也不会很好。
大概郁乾做的最荒唐的决定，就是让安画意催眠了郁欢，再把郁启程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养。
当然，如果最终楚非池没有找到郁欢，他的做法未必就显得荒唐，只是一个保全大局的做法罢了。
只是，天不遂人员。
相爱的人总是能找到重温旧梦的路，楚非池始终还是找到了郁欢。
所以就显得郁乾当初的做法特别地多此一举，甚至是添乱。
不过，郁乾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
郁启程是外甥，也是儿子。
郁乾先前喝了一口酒，量少，但是浓度高，可这时候他根本没办法等司机过来，他就自己开车往陈曼的家那边去。
等找到郁启程，先教训他一顿，然后把他关在家里，没收ipad，让他没有纪录片可以看。
但是当郁乾真的把车子开过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一起车祸。
郁启程从车上下来，往马路上跑。
陈曼从车上追出来，想要把郁启程给拉回来，下班的时候路上车子特别多。
一辆车子飞快地开过，郁启程看着刺眼的灯光，愣在原地，跑也不跑了，整个人都是懵了的状态。
而后，陈曼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拉过郁启程，把他往人行道那边拉过去，她因为重心不稳，往车流里面仰倒。
“呲——”车子在马路上杀出一道常常的刹车痕，堪堪停在陈曼身前，差一点，陈曼就被撞飞了。
司机探出脑袋，冲着陈曼心有余悸地吼道：“你他妈是怎么看孩子的！”
孩子？
郁乾的孩子！
郁乾和乔虞的孩子！
陈曼根本没有来得及检查自己身上有任何的伤口，起来就去看郁启程在什么地方。
那个刚才一上来就喊她“妈妈”的小正太，她心中的母性光辉被郁启程那一句“妈妈”彻底激发出来。
那时候她就在想，如果她的孩子还在，应该和郁启程差不多大。
到底是个儿子还是个女儿？没关系，她都喜欢。
可，她到底是没有缘分做那个孩子的妈妈。
“郁启程！”陈曼惊慌地发现，从车流当中拉出来的郁启程，最后被违反交通规则的摩托车司机撞了，此刻的郁启程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曼慌神，从地上爬起来往郁启程那边去。
她不敢碰他，怕给郁启程造成二次伤害。
她对着围观的人喊道：“打电话叫救护车啊！救护车！！”难道就这么看着什么都不做，连救护车都不叫？
华灯初上的宁城因为这一场交通事故而变得压抑起来，周围人拿着手机叫救护车，还有一人拨开人群冲了上来。
“阿狐！”郁乾推开陈曼，力道很大，几乎把她掀倒在地上。
陈曼刚才就摔在地上，膝盖和手掌都受了伤，现在被郁乾这么一推，倒是来了个二次受伤。
但是郁乾现在的眼中只有郁启程一个人，哪里还管得着陈曼？
路灯下，郁启程身上的血刺在郁乾的眼睛里面，他根本不知道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能不能撑得过，他不敢碰郁启程，怕一不小心让他身上的伤口更加严重。
救护车来得很慢，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过来，小心翼翼地把郁启程放在担架上。
那时候，郁乾听到郁启程嘴上呢喃着“妈妈”这样的字眼。
郁乾顺着阿狐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已然从地上站起来的陈曼，她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担架上的郁启程。
直到——
郁乾挡在了她的身前。
“如果郁启程出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不问事情经过，不分青红皂白，郁乾就把这件事所有的责任推到了陈曼身上。
但，她无力反驳。
郁启程的确是从她车上跑下来的，也的的确确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出的车祸。
“我跟你一起去医院。”陈曼略有些紧张地看着郁乾，褪去了伶牙俐齿的女强人模样，她还是那个自卑的陈曼。
郁乾收回目光，“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