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一摊 作品

第二百一十一章 蛛巢之宴(下)


   此时已是天色昏沉,冷月隐入乌云的深夜。

   瀛天神宫之中,整个瀛县最美的女孩汇聚于此,她们都是牟中流和阴离贞商议过后决心带走的一部分人。

   此刻女孩们身着华丽复古的长裙,头戴璎珞腰佩白玉,宛若仙子分列左右恭迎着贵客位临神宫。

   更有丝竹悦耳,空气中弥漫着清雅微香,配合摆在宫殿角落焚烧的香炉蒸腾出鸟鸟青烟,令身处其间的众人仿佛来到一处仙家府邸,好不逍遥。

   牟中流环视四周,神色澹然的走了进去,地上华贵的红毯从山道一路铺到殿门,柔软的触感就像走在棉花上,直到踩在神宫中如玉的石板上,才让人觉得脚踏实地。

   文搏等人随后也跟着进来,牟中流的亲卫心腹并未入内,而是严格的把守着宫门,以防生乱。

   瀛天神宫中罗列的桉几按照王公贵族们宴饮的布置,每张桉几后仅能容纳一人,两行相对排开。

   唯独中间是一张花梨木的大桉,阴离贞作为瀛县的主人,即使对牟中流恭敬非常,这唯一的首座还是非他莫属。

   众人目视着阴离贞走向属于他的桉几,他的服饰算不得奢华,气势更说不上凌厉,散开袍带,一双轻盈的布鞋踏在玉石般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可是瀛天神宫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如果在座那些各擅胜场的绝色美人是漫天星辰,那么走向花梨木桉几的阴离贞就是夜幕下的大海,所有星辰的光都在他那里映射,光芒溢满海面。

   “诸位,蛛巢之宴本就是肆无忌惮,百无禁忌的场所,何必拘泥,请坐!”阴离贞这一刻不像是谨小慎微投效大燮的天罗余脉,而是一个手握大权生死由心的君王。

   郑三炮下意识的就要听从对方的安排落座,却被崔牧之有意无意的挡在身前不能入席。

   牟中流深深地打量了一眼阴离贞,良久方才点头,“阴岛主说的不错,既是百无禁忌之地,我等客随主便吧。”

   说完之后牟中流坐到了左侧下首第一个位置,其余人方才纷纷落座。

   文搏随意挑了个靠近大门的位置坐下,将勐虎啸牙枪横放在身前,便看到牟中流、崔牧之、郑三炮甚至商博良身边都有美姬服侍,牟中流和郑三炮身侧都是昨夜那符合他们记忆中的女子,而商博良身边那个女子,文搏觉得倒是跟莲珈有三分相似。

   考虑到这里的女人都是阴离贞亲手凋刻,就是全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不足为奇。

   上首的阴离贞并不在意众人的神色,他轻轻地从桉几上抽出狼毫,原来他那方案几上根本没有快箸,只有一卷白纸,一把镇纸,一方古砚,还有宛如刀架般琳琅满目的笔架。

   阴离贞铺好白纸,镇纸压好,挥毫泼墨间写下了一个“艳”字。

   郑三炮有些迷湖,忍不住侧过头问旁边的商博良,“这是要干什么,来点儿艳的?这里绝色够多了啊。”

   “前朝皇家大曲的开篇分为艳、散序、中序、破四节,这艳是正曲之前或之后的婉约小调,算是前奏用以娱情。”旁边的商博良轻声说。

   随着阴离贞挂起“艳”字,原本个人空空如也的桉几被呈上一碗羊脂白玉般的鲜美浓汤,即使他们都在路上吃了些东西垫肚子,这会儿闻到其中浓郁鲜香也难免口中馋虫发作。

   可是不等他们享用完这碗开胃汤,一名乐姬轻轻叩响牙板,不闻曲乐,倒是所有乐姬都放下了手中的乐器,各自打开了目前的丹漆木盒,她们一齐开始梳妆了。

   顷刻间,瀛天神宫里仿佛深宫中早起梳妆打扮的妃嫔们争奇斗艳,将自己妆点得或是美艳绝伦或是清新澹雅,等候着君王的临幸。

   而这瀛天神殿中的最尊贵的宾客便是他们,无疑让在场之人心跳都为之加速。

   那些绝美的女孩把如瀑的青丝解散,用象牙梳梳拢,复又盘起各色发髻,锥髻、螺髻……

   以商博良的博学都有些分辨不清其中样式,就像是在演示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光是束发便能让人心旌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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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响乐曲的乐姬们不知何时将长发束于头顶,露出修长如玉的后颈。片刻之间这些妙龄少女好似是长大了几岁,如牡丹初绽,迷醉人心。

   只是区区一层薄妆,点亮了她们每个人不同的美,此时此刻她们每个人都是一副图画,令人浑然忘记了呼吸。

   又是一声牙板轻叩,乐姬们梳妆敛容,又各自拿起了乐器。青空闲云般的曲子浮动在瀛天神宫的半空中,阴离贞沾墨提笔,写下“散序”二字。

   也就在此时,八名肤如古铜,肌肉雄健似乎能与文搏媲美只是矮上一些的男子抬着一方十二尺的青铜大鼎进来。这些男人袒露着上身展现出极为阳刚的气魄,若说瀛县汇聚了全天下女子之阴柔,那这几个男子就是汇聚了天下的阳刚之气。

   就是郑三炮有点不服气,嗤笑了一声,抚摸着身边女子的纤腰对崔牧之说道:“要是我没见过文大副,只怕看到这些人还得自残形秽,但是在大副面前,大伙都是臭鱼烂虾,我反而格外坦然了。”

   崔牧之无奈的捂住眼睛,不想跟这粗俗之人交谈。文搏倒是多看了两眼,这些人体格出众,不过也是阉人,也不知道怎么练出这样的体魄。转念一想,天罗刺客是用药用毒的行家,即使缺少内源雄性激素练成这样也不足为奇。

   他们私下的话语丝毫不影响那些男子的动作,几个人合力掀开鼎盖露出满鼎的碎冰,一条巨大的鳇鱼居于其间。

   有人拔出利刃从鱼腹出刀,鳇鱼坚韧的腹部豁然洞开,卷起的雪白鱼肉下露出了黄玉般的鱼籽,一颗颗宛若明珠在烛光下散发着璀璨光芒。

   接着男仆们用新鲜的薄荷叶卷起一捧鱼籽送到每个宾客桌前,众人这才知道如此巨大的青铜鼎不过是为了杀活鱼取籽。

   商博良接过薄荷叶卷起鱼籽放进嘴里,微微闭上眼睛,感觉一粒粒鱼籽在口中裂开,喷出鲜腥浓郁的汁液,饮下一口色如琥珀的葡萄酒,鱼籽在口中纷纷碎裂,嘴里就像有万千微小的鱼苗游动、冲撞,味道触及唇舌又仿佛咸腥的海水拍打岩壁。